“不不不,瑾皇,你的觀念完全落伍,婚姻不是墳墓,按照我國知名學著錢鍾書先生的說法,婚姻是個座圍城而已,外面的人想翻牆進來,裡面的人想翻牆出去。然後啊,某個翻牆出去的人碰到了翻牆進來的人,撞上了,於是產生了婚外情,不幸一點的,爬上了圍牆又摔下去了,摔胳膊摔腿的,圖的就是個刺激。”
“哈,確實新鮮,怎麼著?你進了圍城以後準備怎麼表現?”
“我?看我家孫賤人的表現唄,他要是安生些,我就翹著二郎腿看人家摔胳膊摔腿,再順便嘲笑一下他們的自作自受,反正幸福這種事吧,也就自己能掂量,他要好好表現,我就一輩子待圍城裡伺候他。一輩子為他心甘情願做賤人,然後生同衾死用穴。哈哈。”
姚佳佳在電話那頭笑得沒心沒肺,一口一個賤人,結果聽到一個渾厚的男聲在電話裡含糊嚷嚷:“老婆,我要看球賽,幫我把洗腳水倒了。”
姚佳佳也絲毫不客氣,也不怕藍瑾伊聽到,尖著嗓子嚷開了:“喊一聲‘我是賤人’我就給你倒。”
“我是賤人,我是我老婆的小賤人。”
那頭的男聲開始嬌嗔耍寶起來,姚佳佳哈哈大笑,哄孩子似的連連說:“好乖好乖。”
藍瑾伊被這對歡喜冤家逗得捧腹大笑,一掃這幾天壓在心頭的陰霾,真心認識到這世上總有一種人擁有奇異的治癒力量,也許源於天生的樂天性格,是冬夜裡的一把火,讓人想汲取她身上溫暖的力量。
掛了電話,手插著兜懶懶倚在門邊,頭靠在門框上,悠然地望著窗外白燦燦的雪花世界,皚皚白雪,幾個裹得像小粽子的小孩子戴手套雙手捧著雪花使勁地堆雪人,隔得很遠似乎能聽到他們的笑聲,藍瑾伊也吃吃地笑。
鄉村的世界平淡如水,雪在這裡下得比市區還大厲害,並不寬敞的道路上有清潔阿姨在掃雪。因為是早上,沉睡的老街籠罩在一片靜謐的祥和安然之中。
既然經過老街,藍瑾伊先去看了看陳叔和小良,給他們各帶去了羽絨服。上次的那個恐嚇鬥毆事件在警方的介入調查之下已經早在一個月之前就解決了,這次警察叔叔果斷的解決手段倒是讓藍瑾伊刮目相看。
原來事情的根源在於陳叔,為了給小良籌集出國留學的資金,他每天晚上瞞著小良在夜市上擺攤賣些海產乾貨,這裡經常有些市裡的商家會來低價收購。不知是怎的,有天晚上見一群惡霸欺負一個未成年的貧困少女,陳叔看不過眼就跟他們多說了兩句,於是麻煩就這麼找上門了。
陳叔拿著藍瑾伊買來的羽絨服,十分難為情,說:“小堇啊,你不用總是買東西過來的,這些衣服看起來就是名牌很貴的,實在太破費了。平時也總是麻煩你,現在你還……陳叔老了,不在乎這些外在東西的。”
藍瑾伊笑笑,讓他們穿上試試合不合身,“不貴的,我有會員卡,這些都打折的。嗯,還好,尺碼剛剛好。”
臨走前,藍瑾伊再三叮囑陳叔不要再去夜市擺攤,小良的學費她來想辦法,為了說服他們,她說:“我也是高薪職員,又是孤家寡人一個,平時錢也花不了多少,要是能節制點也能省下不少錢的。如果你們介意,那這錢就當是借給你們的,等小良將來有出息了再還我也行。”
陳叔見她信誓旦旦,遍也接受她的意見。
離開了陳叔家她就開車往何叔研究室的方向駛去。
鎮上一家小飯館開張營業,請何叔題詩裝飾門面,何叔也挺高興,等那人拿了他老人家的墨寶歡喜離開,也起了揮毫潑墨的興致,藍瑾伊到研究室時就看見他正奮筆疾書。她在旁邊伺候磨墨,然後趁著日光晴朗,在院子裡洗洗弄弄,自有一番樂趣。
這次見了何叔,倒覺得他像是久違的親人般,不禁跟他聊了好幾個鐘頭,但談天說地但唯獨不說黎靖宇。何叔的一生是個傳奇,家世堪稱顯赫,好像他父親的父親曾經是個半生戎馬戰場的北方軍閥,一生殺人無數,最後卻死於手下的叛變。到了何叔父親這一代,已經變了天,老人家本來就是家中異類,見軍閥父親殺戮太重,手上沾染太多血腥,不知道是不是想代父贖罪,平時愛讀讀佛經,行為舉止儒雅斯文,書卷氣濃,完全不像一代軍閥的後代。
再後來,何叔父親去了北京大學當教授,當時已經長長青蔥少年郎的何叔也跟隨父親考去了北大讀書,做了個真正舞文弄墨卻時刻帶著手術刀的書生,後來研究了許多科研專案,何叔帶著一身壯志未酬的鏗鏘熱血下鄉闖蕩人生,來到這個清淨的郊外山村投入到他轟轟烈烈的生物研究事業。
藍瑾伊聽完何叔帶著傳奇色彩的大半生,頗有感觸,想何叔的前半生可謂是身世離奇,智慧超群啊!她掃掃何叔研究室的那些奇怪恐怖的人體標本,竟覺得並不可怕了。
笑了笑,從後面進來,拿著才想進廚房起鍋燒飯了。
洗了鍋轉身出來,身子一側眼睛一瞟,就清楚地看見站在玻璃外的白色世界裡的男人,他一身黑色衣服,手插在口袋裡,目光深邃幽遠地看著她。
藍瑾伊動了動手指,瞧著外面的人,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鍋,她很想做一件事,那隻傳說中的狼常做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