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
凌晨兩點,夜深人靜。
要擱前幾年,這個時候一定會有星星點點的煙花聲,擾人清夢。
但隨著各地禁燃煙花爆竹通知的下達,再難聽到炮聲了,這下,覺是能睡好了,年味卻淡了許多。
任銘家臥室內,瀰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氛。
他緊擁著黎晗,此刻,一切語言都顯得蒼白,他所能做的,唯有抱緊她,給予她力量。
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大手,黎晗一陣溫暖,她頓住話語,揚起一隻手擦了擦眼淚,繼續道:“吃完餅,我就坐在門口,等待我媽說的驚喜出現,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暴雨下了整整一夜,驚喜也一直沒有出現。”
過度的悲傷,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第二天早上,雨終於變小了,門口的路也成了小河,我媽又一次騎車送我上學。暴雨下了停,停了下,反反覆覆,和去年的那場雨差不多。”
“等下午她接我回家,我發現,桌子上多了一排爽哈哈。我高興的滿屋亂轉,尋找我爸的身影,因為我知道,那個送爽哈哈的叔叔,終於回來了。但我找遍全家,也沒發現他。”
“我媽說,他去抗洪搶險了,桌子上的爽哈哈,是他託人捎來的,還留下一句話:我會平安回家的。”
沙啞的聲音突然停住,任銘聽到了她的抽噎聲,“黎姐姐,一切都過去了,別想了好嗎?”
“他就是個騙子,我才不想他!”她突然開始控訴自己的爸爸,“他說會一直給我買愛喝的爽哈哈,他騙了我。”
“他說會去一次我的家長會,他騙了我。”
“他說等有機會,會帶著我和我媽,轉遍祖國的名山大川,他騙了我。”
“他說那次抗洪搶險,他會平安回家,他又騙了我。”
她的眼淚越流越多,情緒也處在崩潰的邊緣,突然,她問他,“如果你是我,你會想這樣一個騙子嗎?”
任銘聞言,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她道:“黎姐姐,你知道,在你說這些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什麼?”她下意識地問道。
他把手放在她腦袋上,摸著她的秀髮安撫著她,同時溫柔笑道:“我在想啊,在幾十年後,肯定會有這麼一天,我也離去了。”
“那個時候,我們兩個的女兒也長大了,如果有那麼一天,她也會這樣梨花帶雨的說想我,我一定會感覺的到,並且那個畫面,我想想都覺得自己幸福死了。”
“你想象一下,一個貼心小棉襖,在你離去以後,還會這樣玩了命的想你,那她得有多愛你啊。”
“這麼濃烈的感情,你也一定會感覺到的,對吧。所以,你剛剛說的那些,咱爸他也一定會感覺到的,你說對嗎?”
黑暗中,黎晗哭紅的雙眼此刻亮晶晶的,“對!他會感覺到的。”
感覺到她的情緒恢復,任銘笑了一下,繼續用充滿磁性的嗓音溫柔道:“我小的時候啊,跟著姥姥生活了一段時間,所以跟她的感情特別深。”
“她離開的時候,我正在陽城上大學,家裡人害怕我分心,沒有人告訴我這個訊息,我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神奇的是,有一天晚上,我在學校突然夢到了她,她穿著一身特別豔麗的衣裳,場景就在我第一次上大學的那個火車站,她笑著送我,我跟她說:回去吧,車馬上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