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小花覺得一切都安靜下來,什麼蟲鳴鳥叫,什麼人言獸語,什麼風吹雨落。只剩世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老蔣的咳嗽聲好似重錘一下一下擊打著渾噩的腦袋。
她只能看見老蔣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顫動。渾身開始不可控制的顫抖起來。
“這些年,我暗中打聽了不少事,關於你的親人許是在北聯城。丫頭,你該回你自己家了!這麼多年,我自私地把你留在身邊,不告訴你這一切,你可會怨恨我?”
老蔣胸口開始劇烈的起伏這,喉嚨像殘破的舊風箱發出了嗚嗚的聲音。一口鮮血猛的噴了出來,蔣小花抬手去擦。可是更多血從嘴裡湧了出來。她胡亂的拿袖子在老蔣臉頰抹著,嘴上機械似的一遍遍重複“爹,別丟下小花。爹…”
老蔣費力地抬起手,想如往常一般摸摸小花的頭。可那手抖動得厲害,在半空停頓了一會,卻猛地落下。
秋風吹過破舊的茅草屋,捲起屋外的塵土和落葉,在地上打了個旋,又消失了。
直到眾人進屋,小花依舊坐在床邊握著老蔣的手,低語著,“爹,別丟下小花”一遍又一遍。
守靈的一切,在縣衙一眾人的幫助下很快妥善的處理好了。
淒冷的夜風吹動著火苗。蔣小花就那樣筆挺的跪著,四周靜寂無聲,只有她一人。
棗木做的棺材就這樣停放在屋裡,老蔣安靜的躺著。
“老蔣,我給你多燒點錢,你在那邊不要太拮据。”
“老蔣,這壽衣漂亮嗎?花了我好些銀子。”
“老蔣,我還給你買了酒和燒鴨。你之前都捨不得吃。”
火盆裡的紙錢慢慢變成黑灰,隨著風在空中飄飄蕩蕩。
蔣小花就那樣絮絮叨叨的說著,好似老蔣只是睡著了一般。
這三天,蔣小花只是守著長明燈,守著火盆,守著死去的老蔣。面無表情,沒有一滴眼淚。
九月初三,黃道吉日,宜安葬。
山間的風吹拂過少女的髮絲,漫山遍野的青草發出沙沙的聲響。陽光明亮卻不炙熱,天空的雲朵緩緩的移動著投下大一片陰影。
蔣小花坐在墓前,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可眼淚在臉上肆意的流淌。
很多事現在終於有了答案,比如這座老蔣讓自己年年祭拜的孤墳,那裡是自己的母親。現在老蔣也在這。兩個最重要的人彼此做了鄰居。
“老蔣,我聽你的。我到要看看那個我應該喊爹的人這些年來到底在做什麼!這個連妻女都護不住的男人到底什麼樣!我娘就託你照顧了。娘,我走了。但凡那男人沒死,我定讓他親自來帶你回去。”
山風依舊在吹個不停。少女純白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