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正是從那個時候改變的。
我唯一的一項優點就是認真負責,這在紐蒙迦德卻是大多數人都擁有的特質,但是當我調到克拉科夫的中樞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要太專注於工作,生活當中有太多有趣的事情需要你們去探索。”這正是那個人,納爾遜·威爾特寧大人說的話,“世界上有做不完的工作,但是每個人的生活都只有一次。”
我深以為然,也想過按照他說的那樣生活,但是怎奈得,我的生活並沒有他所說的內容,又或許工作就是我的生活,我只能更加努力地工作,把所有的精力都丟到工作裡,期望那樣可以找到一些他所說的“生活的氣息”。
奇怪的是,儘管幾乎所有人都在消極怠工,但中樞的建設卻沒有放緩步伐,甚至比預定的還要快很多,不過它多了很多我沒有在圖紙上見到的內容,一些奇怪的設施和奇怪的器械,還有一些不知道用途的魔法——悲哀的是,整個紐蒙迦德似乎只有我發現了這一點,那些人不僅看不懂圖紙,他們還不會看圖紙。
但我並沒有上報,他是我的直系上司,他做的事情永遠都是有道理的,只是我想不明白罷了。
我第一次產生了好奇,他在我平凡工作生活中新增的內容是什麼呢?
於是我開始觀察他,還好我有一雙還算敏銳的眼睛,還有不錯的聽力,我看著他每天從最先搭建好的傳送陣中前往伊法魔尼,在下課時回來辦公,我看到他辦公室裡的鍊金爐幾乎整日都開著,而這些鍊金爐只是用來生產鍊金爐的零件,我不知道他把那些東西搬到了哪裡,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帶走的鍊金爐幾乎可以開設一家鍊金工廠了——說起來,這個概念也是他提出的。
我看到他經常和一面鏡子裡的人聊天,談話的內容總和格林德沃有關,他想要打敗格林德沃嗎?難道他和我一樣,也覺得格林德沃無聊嗎?難道他不珍惜這份工作嗎?不過也是,像他這樣的人,不管在哪應該都能很輕鬆地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吧。
鏡子裡的人似乎是他的朋友,兩個人幾乎無話不談,甚至連課程內容都要分享,而我偷聽到了無數的奇思妙想,這根本不是巫師或者麻瓜能想出來的,這些都是未曾有人探索過的領域——能夠穿越時間的魔法,將麻瓜的科技和魔法結合,如何殺死一個殺不死的人,魔法的本質是什麼……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不是一個無聊的人。
巫師們已經習慣了揮舞魔杖唸誦咒語就可以得到一切,他們已經被便捷的魔法變成了白痴,更不會去想魔法究竟是什麼,儘管他的情緒說有些可笑——像我這樣沒有情緒的人,為什麼還會有魔力呢?
至於那個穿梭時間的魔法,我真的很有興趣,如果能夠回到過去拯救我的父親和母親……在正常的家庭里長大的我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漸漸的,我有點兒搞清楚了他在克拉科夫的中樞和那些被他一手建成的魔法工廠裡都夾雜了什麼私貨——要我說,僅憑管中窺豹,我也覺得,那可真是太酷了!
他還經常帶不同的人來辦公室裡做客,我泡的茶最好喝,所以總能看到一些不該看的,很多人我都不認識,但曾經抓捕過格林德沃的男人我還是見過照片的,但所有人都熟視無睹,他們知道格林德沃對威爾特寧大人的縱容,他們是怕受到清算,但我願意為他保守秘密,只因為那一句被我聽到的話——我覺得任何人的命運都不需要別人來替他們決定,哪怕他卑微如塵土,也有選擇飛入空中或者混進泥裡的權利。
我完全喪失了將這一切報告給紐蒙迦德的想法,納爾遜·威爾特寧比他們加到一起都有趣,他真正知道一個人需要什麼,並不是虛無縹緲的權力,並不是總會敗北的力量,並不是曇花一現的財富,他想要讓每個人都像人一樣活著,不要任何人成為別人傳說中的配角,我不知道像人一樣活著是什麼感受,我從出生開始就像是魔法工廠車床上的零件,但我想,這件我從未聽聞的事情一定很美妙吧,否則威爾特寧大人也不會耗費那麼多的心血。
我甚至聽到了他和格林德沃的爭執,也聽到了格林德沃事後的嘆息,這就是他不如威爾特寧大人的一點——大人不會被卑鄙的傢伙誘惑,他對那些無聊的傢伙毫無興趣,但格林德沃卻自詡聰明,想要利用他,或許他有這個能力,但他總歸顯得有些無聊,不是麼?
就比如他在絮絮叨叨什麼情感、什麼眼睛的時候,卻沒有發現角落裡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可惜的是,有一天,我偷聽大人談話的事情被發現了,但他並沒有懲罰我,反而還因為我工作認真安排給我有趣的工作——去南極研究魔法企鵝——這是哪怕紐特·斯卡曼德這樣的神奇動物大師都沒有接觸過的領域,這是沒有任何人研究過的領域!只要我去做,任何發現都是嶄新的,都是未來的,都是劃時代的,都是有意義的!
在寒冷的南極,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冷,當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研究報告變厚一分,向劃時代的發現多了一步,我就異常興奮,甚至心裡熾熱到想要到冰面上打滾,當然,這種做法並不值得提倡,那次過後我在床上躺了兩個星期,但是我還是快樂的。
這篇荒無人煙的大陸上有太多不曾發現的寶藏了,那些冰層,那強烈的磁場,那些智慧不亞於人的海洋生物,那巨大壓力下的海底,都有著屬於巫師的無限寶藏,儘管我在閉門造車,但我也能感覺到自己一天天變得強大——這是我第一次對強大產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