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自己的熟悉遠超納爾遜的想象,目標一開始就很明確——時間轉換器!這件足以改變一切,扭轉戰局甚至改寫時間的終極利器!
納爾遜瞬間明白,他們在逼迫自己做出選擇,究竟是捨棄自己手中最有力也是最關鍵的棋子,還是保下懷中女孩這早就該消逝的生命。
納爾遜沒有半分遲疑,右手中的老魔杖用力地向撲來的敵人揮去,磅礴的魔力在認可持有者的死亡聖器加持下變得勢不可擋,空氣幾乎要被魔力的氣勢壓縮成液態,風雲變換間,如江河般咆哮的雷龍從天而降,在躁動的杖尖牽引下,向那十數道死咒湧去,帶著無可匹敵的氣魄撞上了那些卑劣的索命咒,綠色的魔咒頃刻間就被碾成齏粉,而毫無半分衰減的雷龍毫不停歇地吞沒了他們。
黑胡桃木魔杖在倉促間出現在左手中,袖中的銀輝攀附而上,半截劍刃凝成,刺穿了“路德維格”的喉嚨,但他的臉上反倒露出了狂喜的笑容,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任由自己被劍刃穿刺,一把握住了納爾遜袖中的時間轉換器,將它扯了下來。
銀輝亮起,屬於守護神的魔力在他的掌心激發,發出“滋滋”的炙烤聲,冒出煙霧,但他沒有半分痛苦,反倒興奮地抽身遠退。
“哈哈哈!”漏風的喉嚨裡發出猙獰的狂笑,“怯懦的仁慈!這可是陰屍!死咒都不會起作用!”
納爾遜眉頭一皺,魔杖牢牢鎖定著他的胸口,就在他準備遠遁時,一道無形的風刃憑空出現,削短了他的手指,時間轉換器落到空中,被一隻隨著風刃憑空出現的手握住,拿走了。
“這——”
“路德維格”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納爾遜嗤笑一聲,不知是在嘲笑他,還是在嘲笑自己,沒有過多言語,抬起魔杖,從天而降的雷柱將周圍除了列車外的一切吞沒。
……
雷霆平息,原來的地方被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取代,納爾遜站在坑底,搖了搖頭,抬頭看向了晴朗無雲的天空。
沉默片刻後,他一躍而起,身體如同一隻輕盈的靈貓般靈巧,在抬高的勢頭衰弱後,他的身影猛地縮小,隱約間能從殘影中看到一隻精緻而美麗的白貓,腳下倏地出現了一級銀色的階梯,在臺階上輕輕一踏,他繼續向上躍去,阿尼馬格斯的變形如此之快,以至於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沒有察覺到他剛剛經歷了反覆的變形,而臺階在被他踩踏後迅速變形瓦解,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讓他的步態猶如踏足在虛空中一般。
他的動作自信而輕鬆,彷彿在花園中閒庭信步地流連花叢,這種拾級而上的姿態像極了一位年輕的天神,從寓所中打著哈欠離開,去馬廄裡乘坐由四匹身披陽炎的天馬拉動的戰車。
納爾遜的敵人沉默地躺在深坑的底部,四肢無力地被灼熱的泥土掩埋,融化的泥沙在他的身上披掛上了一層玻璃般結晶狀的甲殼,曾經屬於路德維格的眼睛無助地睜開,看著站在太陽裡刺目的身影,眼淚不由得流了出來。
即便這樣暴曬在太陽下,他卻感受到了無邊的寒意,彷彿深深地墜入冰窟一般,這是他在盜取並將路德維格的身體制成陰屍掌控後從未有過的感覺,往常在他玩弄逝者時只會感受到操控牽線木偶般的快感,這些身軀的喜怒哀樂、冷熱痛癢都只是木偶上蒙著的灰塵,但此刻的他卻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才是最可悲的那一具木偶,意識竟無法脫離路德維格早已死去的軀殼,傷勢的疼痛、創口與內臟腐爛帶來的瘙癢、以及面對死亡最後一刻被所在屍首中的悲愴,這一切的一切都轉嫁到了這個自詡高明的巫師的靈魂上,幾乎要把他攪得粉碎。
“你要怎麼炮製我呢?”他艱難地扯起嘴角,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要忘了,這可是你朋友的身體。”
“是的,”納爾遜笑了笑,他的聲音很輕,但足以傳進“路德維格”的耳朵裡,“就像你被你的主人捨棄一樣,對路德維格不敬的人會成為最恰當的殉葬品,不是麼?你玩弄死者的這一套和埃及的黑巫師很像,應當還記得法老王們在墓穴中的詛咒吧?”
“你——”
納爾遜看著他,露出了譏諷的笑容,坑洞周圍的泥土向下滑落,掩埋起他的身體。
“那又怎麼樣呢?你後悔嗎?”深陷絕望的男人在雙眼被泥土掩埋的前一秒譏諷道,“我想要的東西,已經拿到了,你終究還是落敗了,敗在了你自以為是的狂妄上,敗在了你自詡高人一等的慈悲上,敗在了你的……”
最後一抔泥土將路德維格的面容掩埋,他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納爾遜並不屑於傾聽一隻敗犬的狂吠,他用魔杖指著坑底,左手緩緩捏成拳頭,坑底的泥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捏成方形,一隻鋼鐵的、方方正正的棺材迅速成型,一如路德維格板正而不知變通的一生,斑駁的鋼鐵也平添了一分魯爾區的風情——納爾遜記得那是路德維格長大的地方,那是一座曾經林立著煙囪、站在郊外也能聽到鋼鐵轟鳴聲的充滿活力的城市。
納爾遜握著魔杖的手在空中輕輕揮動著,手腕沒有一絲一毫地顫抖,他在鋼鐵平整的表面上刻下了路德維格·康德的名字,輕輕地用清風拂去鐵屑,兩手一揮,坑洞四周的泥土猶如滑坡般向下湧去,頃刻間將戰鬥的痕跡徹底抹去。
“既然我出現了,那麼我就一定不會後悔這次的選擇,”納爾遜輕聲說道,“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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