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吉尼,你想吃泡芙嗎?我記得臨街有一條巷子裡有一家特色的閃電泡芙。”
旅舍的樓下,拉著納吉尼手的克雷登斯突然鬆開了她,他望著從街頭疾馳而來的馬車,嘴裡唸唸有詞,“一,二,五……五個,暗處還有兩個。”
“什麼?我們不是剛吃完飯嗎?”
納吉尼又把手重新搭在克雷登斯的胳膊上,搖了搖頭,“你忘記了嗎?”
“是嗎?哈哈,我有點兒餓昏頭了,這種精緻的糕點果然不適合我,”克雷登斯挑了挑眉毛,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笑道,“我的胃甚至記不起來剛剛吃了什麼,所以你能幫我去買點兒嗎?我現在好餓,餓到快走不動路啦。”
納吉尼看著克雷登斯有些傻氣的笑容,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她伸長胳膊,笑著從克雷登斯的口袋裡撈出錢包。
“你在這裡等我哦,”納吉尼衝他揮了揮錢包,“要買多少?”
“你看著辦吧,我快餓瘋了。”
納吉尼拍了拍克雷登斯的額頭,轉身向街角走去。
街那頭的馬車疾馳著,周圍的行人不緊不慢地避開,他們不止習慣了在馬路上大搖大擺地走路,也習慣了靈巧地躲避這些日子裡愈發增多的貨車,只是這幾匹烈馬實在過於神俊,依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納吉尼走在人行道上,並沒有注意到街上橫衝直撞的馬車。
直到當她走過街角時,那架馬車正好迎面駛來,輪胎從一個個凹陷的水坑中掠過,將泥水濺到周圍行人的身上,納吉尼側身躲在路旁的佈告欄後,躲過飛濺來的泥點子,她低下頭,小心地看著克雷登斯為她買的新裙子,見它依舊乾淨如初,便安心地舒了口氣。
她轉過身,望著逐漸遠去的馬車上那一排排黑漆漆的貨箱,不滿地衝它揮了揮拳頭,加快腳步,轉過街角,拐進前一天納爾遜和湯姆路過的小路中。
就在她拐進街角的瞬間,那條主幹道上空的天變了。
幾匹拉車的駿馬不知怎得受到了驚嚇,它們的前蹄不顧車伕的皮鞭,深深地插進地面,後蹄幾乎同時高高揚起,被汙泥覆蓋的蹄鐵狠狠地蹬在了身後車伕的臉上,他受到重擊,來不及操縱馬車,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在一陣失重中被甩飛出去,那根高高揚起的皮鞭一頭掛在馬車的護欄上,另一頭在延展中勾到了路邊的電杆,皮鞭猛地繃直,又在馬車強勁慣性的拉扯下猛地崩斷,上好的牛皮幾乎沒有支撐片刻便失去了韌性,變成一簇簇舒展的纖維在空中飄蕩。
即便是在失重的狀態下,車伕還是抽出了他的魔杖,他將魔杖指向地面,想要尋求一個自救的機會,但殘存的馬鞭卻在空中發出一聲清脆的爆鳴,狠狠地抽在了他的手腕上,馬伕來不及施展魔法,便吃痛鬆開了手,魔杖倒飛而出,他也重重地砸落到馬車上,他從車上滑下,躺在泥水坑中,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看到了一隻握著那半截馬鞭、正在空中緩緩消散的黑色大手。
“六個。”克雷登斯靠在路旁的牆上,接住了飛來的魔杖,把它握在手中,用立起的領子遮住了面龐。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快到周圍的人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駿馬失去平衡地向前翻去,前蹄依舊牢牢地紮在地面,馬背在空中翻轉一圈,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被砸起的泥水讓這裡彷彿下了一場漆黑的雨一般,反應快的路人這時才來得及向兩旁躲避,堅韌的韁繩深深地勒緊馬匹的身體,粗糲的表皮瞬間便被蹭出了血絲,駿馬頭先杵在地上,緊接著,伴隨著一聲聲哀啼,它們鬃毛飄揚的漂亮後背紛紛與地面進行了一次親密的接觸。
韁繩一根根崩斷,依舊沒有阻擋馬車前衝的勢頭,巫師可不會管什麼超載不超載的,失去操控的馬車在街上橫衝直撞,許多擋在它前進方向上的路人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在胸口不斷畫著十字,希望死後能在天上找個好位置。
然而想象中死傷遍地的場面並沒有發生,馬車的左輪陷進了街上的水坑中,失去馬匹的它沒有了調整方向的能力,隨著車身的傾斜向左側直衝而去,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斷了電杆,拖著一身火光,徑直衝向了一間路邊的小店,巴黎市政廳新修的消防栓被它撞飛,只能看到天上一個越來越遠的紅點,緊接著,馬車的地盤架在僅剩的半截消防栓上,四個車輪懸在空中,無助地轉動著。
此時身處險地的市民們才開始向四周逃離,他們沒有意識到這架馬車結實得簡直不像馬車,在遭遇了這樣嚴重的事故後,不僅車體沒有什麼損傷,甚至連捆在後面的貨箱都沒有跌落。只有被堆在最上面的大箱子因為顛簸導致鎖被破壞,厚重的木蓋翻起,塞得滿滿當當的羊皮袋子灑落一地,其中一個羊皮袋子被一根精緻的銀鏈拴住,打著旋越過人群的頭頂,砸到了一個正在奔逃的男人的背上。
他被結結實實地砸了一記,一個馬趴杵在地上,沉甸甸的袋子幾乎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壓出來,眼冒金星了好一會兒,他才滿臉是血地從地上爬起來,捂住嘴吧咳嗽幾聲,幾枚斷裂的牙齒出現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