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納爾遜閉上眼睛,感受著快速下墜帶來的痛快感,他的心臟迅速跳動著,幾乎要蓋過風聲,在下墜了十秒後,他不情願地睜開眼睛,一艘狹長的、樸實無華的、彷彿從博物館中駛出的橡木槳帆船正在浪花洶湧的海面上肆無忌憚地飛馳著,正衝著郵輪的方向進發。
這艘船吃水線以下的位置爬滿了藤壺和其他不知名的海洋生物,甲板上也佈滿了傷疤與腐爛的汙痕,隱約間可以看到被海浪衝上船的魚正在窒息中撲騰掙扎著。
兩排船槳的槳板早已被海水腐蝕殆盡,只有握杆還在空氣中整齊地滑動著,彷彿船艙中有不知疲憊的水手在勇敢地與海浪搏擊。
這艘槳帆船的桅杆也早已傾倒,只留下半截木樁聳立在原地,船帆與海盜旗幟也不見了蹤影,這艘船渾身上下完好的地方只剩下船首的詭異撞角——一個乾枯的人形物體正奮力揮舞著雙臂,彷彿在進行一場沒有盡頭的奔跑。
在納爾遜和湯姆下墜的過程中,那具乾枯的身體也察覺到了異動,抬起頭,用漆黑的眼睛望向飛速下落的兩人。
納爾遜在空中調整著下落的體態,在齒輪的蜂鳴聲中,他的周身開始流轉著銀色的流光,在蜉蝣的幫助下,納爾遜很快調整為了頭向上的姿態,面無表情地俯瞰著這艘早該沉入大洋底部的幽靈海盜船。
船首奔跑的陰屍奴隸放慢了擺臂的頻率,雙手向上一舉,一面破舊的海盜旗幟緩緩浮現在船體的上空,它迅速膨脹,很快變得比海盜船還要大,濃郁的黑魔法氣息包裹著旗幟,似乎只要碰到便會受到嚴重的傷害。
與此同時,幽靈船猛地加速,向著遠處的郵輪靠近,想要擺脫這兩位不速之客。
但納爾遜並沒有在意那面旗幟,甚至當他即將與海盜旗上的黑魔法接觸時也沒有任何動作——因為那完全不需要,一道近乎黑色的墨綠光束從天而降,頃刻間在納爾遜腳下轟出一個兩米粗的窟窿。
眨眼見,納爾遜穿過海盜旗,靠近了船體,但此刻冒險槳帆船號已經駛出了一段距離,他的身後猛地綻出銀光,蜉蝣們推著他向前走去,銀色的菱形平臺在他的腳下緩緩成型,與幽靈船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但追上它可遠遠不夠,若是放任它靠近郵輪,或許會增添不必要的傷亡,納爾遜站在銀板之上,身形如同峭壁之上的松柏一般在狂風中巍然不動,在海水環繞的環境中,他的血管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甦醒了,它雀躍著,促使他抽出了那根十一歲時獲得的黑胡桃木魔杖,在抽出魔杖的瞬間,一股興奮的情緒從腦海、從心臟中出發,順著血管流向小臂,進而傳導在魔杖當中,納爾遜甚至有了種手握老魔杖的錯覺,彷彿站在海上的他無所不能!
“湯姆,你有興趣看看海邊的威爾特寧嗎?”
……
在遠處相對平靜的海面上,一個個打扮怪異的人從船艙中走出,他們中的有些人正是前不久在波士頓參加會議的萬國代表,有些則是新派往美國的巫師,各國巫師的情報能力也不是吃乾飯的,既然嘉德騎士團可以發現海面上的異狀,他們自然會對此有所察覺,但相比漫無目的的大海撈針,跟著這兩個直戳第二塞勒姆的年輕巫師無疑是更好的選擇——沒有人會相信那種諸如“路過的兩位好心人”之類的鬼話,他們早已查明瞭納爾遜和湯姆光明正大的行程——就是衝著第二塞勒姆來的。
但在走出船艙的瞬間,他們就發現了人數眾多的同行,緊接著,那些穿著黑袍的聖徒出現在他們面前,企鵝替阿黛爾關上舷窗,走到人群前,慢條斯理地行了個巫師禮,禮貌地說道,“各位晚上好,真是難以想象,這麼多巫師竟然會擠在同一艘麻瓜的郵輪上。”
眼前的場景若是被某個起夜的旅人看到,恐怕會以為甲板上正在進行一場別緻的化妝舞會,而主題則是“如何穿得不像一個正常人”。
“紐蒙迦德?”被圍住的巫師們警惕地望向四周,有人發問,“格林德沃來了嗎?”
“格林德沃大人很忙,他還在波士頓處理一些事情,”企鵝拍拍手,身後的聖徒捧出一架架黃銅望遠鏡,靠近人群,“我理解各位對魂器的好奇,但是勞請各位旁觀就好,順帶一提,和麻瓜一起待在這艘船上這麼久,各位有沒有什麼難以適應的地方呢?”
在場的巫師在此並非為了找麻煩,他們明白麵前的聖徒並非帶著惡意,否則趁他們熟睡的時候綁票豈不是更好的方法,他們稍微放下了戒備,從各自面前的聖徒手中接過了黃銅望遠鏡。
“在下觀察各位很久了,恕我直言,你們在麻瓜中如同夜空的星星一般顯眼,”企鵝一邊向他們展示望遠鏡的用法,一邊說道,“其實各位明白,隨著麻瓜科技的不斷發展,他們不再是幾百年前任我們宰割的弱者了,學習他們的風俗習慣並非難以接受的恥辱之事。”
萬國代表們表情各異,有人認同有人糾結有人嗤之以鼻,但並沒有人在這種時候發表什麼高論。
“請將舞臺留給我家大人。”企鵝彎腰行禮,吩咐聖徒們散開,“這些望遠鏡是紐蒙迦德的產品,就作為見面禮物送給各位了。”
巫師們擺弄著手中的望遠鏡,比傳統望遠鏡更加清晰、視野更遠、甚至能夠拐彎的望遠鏡很快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他們紛紛舉起望遠鏡,望向北方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