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營帳的遮擋下,聲音慢慢清晰了起來。那爭吵之人沒有看見她過來,依舊激動地吵吵著。
如辰一下就聽出其中一個聲音是李贊,之前李贊安排劉樹揚為她站崗,她與魯放商議後,魯放的意思是他雖相信李贊沒有壞心,但謹慎起見,還是不要貿然去試探他。而是按下不提,靜觀其行動。此刻李贊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仍然抑制不住言語中的憤怒,聲音清晰地傳到了如辰耳中:“汴州軍是友軍!不是敵軍!既然他們有好陣法能夠殺敵,我們去學一學有什麼丟份兒的!孟將軍拉不下臉,我去!這次我手下的五千個弟兄可是折了整整五百!若是虛心求教一下就能少死幾個弟兄,幹嘛不去?!”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聲音如辰也認識,正是孟琨:“你有個弟弟在汴州軍!所以老向著他們說話!我警告你,擺正自己的位置!你是立仁軍的!不是汴州軍的!”
“立仁軍怎麼了?!我弟弟在汴州軍又怎麼了?!汴州軍也是西楚的軍隊!我又沒有通敵賣國!那汴州軍如今的主帥不也是您的親弟弟?大家都不是外人,怎麼就不能互相借鑑學習了?我看那汴州軍的三個主將都是心胸坦蕩的人!我們去求教他們未必就不肯教!是將軍自己心窄,才把人都往壞了想!”
“你夠了!好你個李贊!我平日裡看你帶兵還不錯,戰場上也勇猛,未免不大苛責你!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你剛才的話是跟你的上級說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帶著你的兵在偷偷練人家的陣法!沒有我的命令,誰允許你這麼做的?”孟琨竭力壓抑著怒氣。
他知道因為李讚的弟弟在汴州軍,他們前幾次給汴州軍使絆子被李贊看了出來,讓他很是不滿。要是以他平時的性子,早就把李贊軍法辦了!可是現在不成!一則他們剛經歷了大仗,死傷眾多,李贊手下有五千兵,貿然動他容易動搖軍心。二則這孫子在軍中很有些人緣兒,孟珂手下的劉士舟就與他很要好,而且他知道很多將士想學汴州軍的陣法,若是以此罪處理李贊,未免讓將士寒心。所以他雖知道李贊在底下搞小動作,但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這孫子不知收斂,還越發來勁了!竟然要求他去和孟鈺親自出面向汴州軍討教陣法,並號令全軍學習!
他心裡承認汴州軍的陣法有用,他自己也很好奇。可是那個小娘養的孟珞,從小就是一個他這個正房嫡子連看都懶得看的存在!讓他拉下臉來去跟孟珞請教,比殺了他都難!
他自己尚且如此,就更別提大哥了。大哥可是嫡長子,眾星捧月地長大,年紀輕輕就繼承了父親的衣缽,成了赫赫有名的驃騎將軍!去跟那個小娘養的討要陣法?做夢!更何況父親對孟珞的打算他雖不是很確定,但總感覺父親從沒有把孟珞當成自己人。他們作為嫡子,怎可貿然與孟珞接近?
知道陣法有用,可是又不願意去請教孟珞,所以他們兄弟四個最近也沒閒著,每每閉門偷偷研究汴州軍的陣法。並且還在琢磨怎樣在此基礎上進行變通,不叫士兵覺得他們抄襲。只是這些事情,李贊這個級別的將領還不能透露罷了。
李贊卻仍舊不買賬,梗著脖子聲音越發高了起來:“若不是因為將軍不願意去,我們也不用偷偷練!誰不心疼自己的兵?誰不想多活幾年?誰不想多殺幾個北周人?跟友軍學一學有那麼難嗎?有嗎?”
“李贊!你!給我來人!”
“咳咳!”如辰有意大聲咳了一聲,假裝感冒咳嗽,然後加重了腳步向那邊走了過去。爭執聲立刻停了下來。如辰轉過一個營帳,正看到兩人對面站著。她忙堆起笑走了過去:“咦?孟將軍和李將軍在這裡?這麼大冷的天兒,為何不進去說話?”
孟琨在跟前,自然沒有李贊先說話的份兒。孟琨勉強牽起嘴角,擠出一絲微笑道:“龔大人也少見,來這裡有何貴幹?”
“我想去恆河邊走走,路過而已。”如辰做出一副識相狀笑道:“兩位將軍有事要說,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孟琨象徵性的拱了拱手。如辰暗暗掃了李贊一眼,轉身慢慢向恆河邊走去。
孟琨警告地用手指點了點李贊,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轉身掀起營帳進去,將帳簾重重甩了一下。
李贊憤恨地盯著那營帳跺了跺腳,有些憂心地看了看如辰沒走遠,急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