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贊滿身是土,泥猴子一般,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帳簾一角,看到只有如辰一個人,越發有些侷促。蹭進來站在門邊勉強鎮定著笑道:“不知龔大人有何事?”
如辰好笑著斜他一眼道:“我知道男女大妨,叫你進來是因為被人看到你跟我私相傳遞與你無益。弄得好像我要吃了你一樣!”說完了從懷裡掏出信封,走上前道:“喏!拿去!”
李贊將兩隻髒手在身上擦了兩把,才狐疑著小心翼翼地把信接了過來。開啟信封抽出了信,展開一看,身子立刻一僵,手也抖了起來。他忙深吸了口氣,兩手拿著信翻來覆去地讀了好幾遍。信不長,只有寥寥數行,他卻看得眼淚滾瓜似得落了下來。
如辰好意提醒他道:“你再看看,那信封裡面應該還有一張。我可沒有看哦!是你兄弟說的!”
李贊忙抹了把眼淚,顫抖著手把信封開啟,果然裡面還有一張疊好的薄紙。他開啟一看,立刻拿一手捂著嘴,眼球鼓著,淚水嘩嘩流了下來。
“臭小子......”他又哭又笑地捧著那張紙,喃喃道:“都會寫這麼多褔字兒了!”
“那是自然!”如辰笑道:“八歲的孩子都是小男子漢了!你的家人都安好,你也可以放心了!”
李贊反應過來,忙擦了一把眼淚,兩手抱拳,一躬到底:“多謝龔大人!此恩此情李贊沒齒難忘!有這封信在身上,我就是三天不睡覺也不會累了!”
如辰忙回禮道:“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客氣!”
李贊走後,如辰又躺回床上,為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怡然自得,心情很是舒爽。只是忽然,她腦海裡又響起了孟珞的話:“辰兒,你要小心我的嫡兄。”
她又煩躁地坐了起來,凝神想:孟鈺他們幾個不滿意她和魯放的到來是必然的,可是他真的有那個膽量弒殺撫慰使?
即便他真有此心,她和魯放最近的表現對他也有震懾作用吧?她自我安慰的想,憑自己和魯放的本事,自保總是沒問題的。皇上大概也是想到了這層,才會派他們二人過來吧?
她想到皇上,嘴角不自覺地抿了抿。既想到了皇上,思緒便又轉向了皇城中的妹妹、陳雅元和夜晴等人。他們應當都好吧?妹妹算算日子也有三個月了,想必不日就要離開皇城了吧?夜晴可有想她?化影那個鱉孫把天機堂打理的可好?魅影也不知現在遊逛到了哪裡?九叔與墨秦又如何了?
她的思緒飛回了皇城,飛回了月影宮。皇城對她來說並不算是留下很多愉快回憶的地方,那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可是現在離開了,竟不覺有些思念。正在出神間,忽然覺得營帳有些晃動起來,帳簾也被掀得一起一落。
她忙起身掀開帳簾出去。“起風了!起風了!”伴隨著兵士的呼喊聲,她已感覺到風動,黃沙漫天,吹的人幾乎站立不穩。她一轉向蒙託方向,立刻覺得黃沙撲面,兜了一頭一臉的土,眼睛也被迷了。心裡暗罵了一聲,忙轉回帳中翻開包袱搜尋。夜晴果然很貼心地為她準備了頭紗,她馬上翻出來蒙上,才轉身出了營帳,再看那蒙託城,雖有些朦朧,但果然好了許多。
魯放也跑了出來,他是北漠長大的人,準備的也很是齊全。此刻也帶著氈帽,圍著紗圍擋臉。兩人正面面相覷,已聽到兵士們奔走相告道:“主帥有令!全軍整頓!預備敵襲!傳信給汴州軍!準備協同作戰!”
要打大仗了!空氣空前緊張起來,一隊隊士兵穿上鎧甲,提起盾牌、長矛、漠刀等物整隊集合。騎兵也開始牽馬列隊,魯放和如辰看前方帥旗所在不遠,忙趕了上去。果然孟家四虎都已經準備齊全,孟鈺正有條不紊地發著指令。兩人忙迎上去,魯放問道:“孟將軍,可是有大仗要打了?”
“八九不離十!”孟鈺的態度還算客氣:“每到這個時節北風必起,萬惡的北周人知道這個巧法子,一到北風起時必然大軍壓境!他們知道這個時候對付我們事半功倍!二位放心!我等已有應對之策!這次汴州軍恐怕不能偷安了,他們的步兵比我們強,需要一同參戰!我已令人傳信,讓他們的將領速速過來共商對敵之策!”
魯放和如辰都知道他說共商對敵之策是客氣話,其實他們自詡為主,早已制定好作戰方案,汴州軍不過是聽吩咐,若是戰事不利還要背黑鍋。但此刻大戰在即,顧不得計較這些,只得一起點了點頭。
天色開始變暗,戰前的空氣空前緊張。士兵們趁著整兵間隙已經匆匆吃過了晚飯,不過是乾糧,牛肉乾等充飢果腹之物。孟珞等三人已經趕到了孟鈺的營帳,汴州軍也開始整隊準備禦敵。如辰和魯放是編外之人,此刻也無心在營帳裡枯坐,只好站在坡上焦急地看著軍中動向。
孟珞等人領命去後,大軍迅速開始動作起來。立仁軍和虎丘軍在東西兩側組成了兩個巨大的方陣,一排排盾牌和長矛在夕陽下閃著銀光。正南則是上萬騎兵,汴州軍不多的幾千騎兵也匯合進來,與兩邊的步兵組成了一個品字形,中間是一排空曠之地,如辰心裡明白這是因為河邊挖了暗溝。騎兵之後又是汴州軍的步兵,從東至西形成了一個長長的方陣,手上都是漠刀,看來孟鈺也明白真到了肉搏之時,汴州軍的戰力在他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