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致又好好的端詳著她這個姐姐,論樣貌,姐妹倆有五分像,只是如致還不滿十八歲,臉上還有些嬰兒肥,笑起來嬌媚可親,姐姐卻是臉龐瘦削,目光凌冽。她們姐妹倆難得見面,這些年她漸漸長大記事了,只覺得姐姐行蹤越發神秘,氣質也越發清冷了。她知道,那是因為姐姐的功力又精進了些,手上的人命也又多了些。如致已經不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了,這些年她每每看著姐姐,都覺得心酸。當年她們失去雙親,四海為家之時,她只有十個月,姐姐也只有七歲,一個七歲的孩子,如何帶大一個不滿一歲的孩子?若不是她們姐倆被月影宮所救,只怕姐姐也不會走上這條路吧?可若不是姐姐成了月影宮的人,只怕她們姐妹倆也活不到現在吧?往事如煙,為了生存,為了把她養大,姐姐早已不再是當年的模樣。
暗影溫和的看著妹妹,也只有看著妹妹,聽著莊嬸叫她如辰,她才能感覺到那被塵封已久的過去的記憶真的屬於她自己。時間過得多快啊,當年她們林家全家被殺,她抱著不滿一歲的妹妹在樹林裡瘋跑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時如致太小了,對阿爹阿孃,哥哥們早已沒有了印象。可是她忘不了,她忘不了哥哥和弟弟躺在血泊裡的樣子,忘不了阿孃臨死前看她的最後一眼。如果不是這場滅門之禍,她和妹妹也許會像普通的大家閨秀一樣,針織女紅,相夫教子吧?可是沒有如果,如今的她,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殺手組織月影宮座下九大魔星之首,江湖人聞之色變的女魔頭。每日生活在腥風血雨中,她的心早已變得冰冷麻木,只有看到如致,她才覺得自己心裡暖了,連帶著整個人都暖了。姐妹倆一時沒有再說話,如致靠在姐姐胸前,如辰摸著她的頭髮,這一刻,屋裡是靜謐的,姐妹倆依偎的畫面,美的像一幅畫。
只是美好的時光終究是短暫的,暗影知道她不能久留,想了想,她輕輕拉過如致的手,溫和的問道:“莊嬸伺候你可好?最近沒什麼異常吧?”
“姐,你也不問點新鮮的,莊嬸是你挑的人,怎麼會不好。她這些年都拿我當親女兒了,我稍微有個頭疼腦熱,她都要哭天抹淚的,好像天要塌下來了一樣。”如致噘起了嘴開始吐槽莊嬸。
“好啦,你就忍忍吧。莊嬸早年受過爹爹的恩惠,絕對會拿出性命來護著你,又是一個人無牽無掛。你是不知我花了多少工夫才找到她。有她在你身邊,再加上暗處那幾個,我才好放心。你沒事就在家待著,千萬別出去亂跑。林家的血脈,只剩下我和你了,你要是有個閃失,讓我怎麼去見爹孃。”
“好了姐,你又來了,你和莊嬸兒一樣愛嘮叨!每次過來這些話你都要翻來覆去地說多少遍,我耳朵都起繭子了!”如致嘟著嘴。
“我就知道你如今長大了,不愛聽我說話了。”暗影無奈地笑笑:“好了,我今兒回去還有事情,你好好的,我以後再來看你。”
如致知道她留不住姐姐,儘管滿心不捨,也只好嘟著嘴點了點頭。
暗影跟莊嬸招呼了一聲,正打算出門,莊嬸叫住她道:“如辰姑娘!”
“怎麼了莊嬸兒?”她停在門口,等著莊嬸說話。
莊嬸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裡屋,才道:“算了,你先忙你的,也不是著急的事,下回再說。”
莊嬸說話一向乾脆爽利,從來不吞吞吐吐,暗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她今日確實有事,想了想只得道:“那好,我改日過來再說。”又朝著房頂方向高聲道:“柳承,辛苦了!”
房頂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姑娘不必客氣。”卻看不見人影,暗影也不在意,依舊拿出面具戴上,飄然而去了。
她如普通的女子一般,隨著人流走出了城門,出了大路,人便越來越稀少。她四處張望一番,確定四下無人後,幾個起縱,便消失在路邊的密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