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走出幾十米,腰椎忽然開始隱隱作痛。他站在原地試著變換了一下姿勢,上半身能自如活動的範圍似乎正在變的越來越小。以前高中練田徑上力量時偶爾也會有小小不然的拉傷挫傷,但這次的感覺不太一樣。
李寶慶直直挺著腰小步挪動到前方路口附近,針扎般的刺痛逐漸清晰起來。他撐著路邊一顆小樹輕輕喘息了幾下,然後抱住樹幹一點一點往下出溜,慢慢的讓屁股著地,再艱難的轉動身子倚靠在樹上。
出了一身汗。李寶慶閉上眼歇息了幾分鐘,想要起身去路邊打車回宿舍,但腰部稍一用力就鑽心的疼,無論如何都沒法站起來了。好在路牌就立在不遠處。他定睛看清這條路的名字,掏出手機打給了胡易。
結束通話電話,李寶慶雙眼無神的望著被昏暗街燈勉強照亮的人行道,良久一動不動,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熄滅,逐漸失去了光芒。
他自小是一個體魄強健、內心陽光、天性爛漫的男孩兒,雖然長的略帶凶相,但待人卻寬厚熱誠,即便是當年瑪季預科那個令其他人厭惡不齒的彭松,他也能一再不計前嫌,甚至屢屢在胡易面前對其多有迴護。
然而莫斯科似乎並不是他的福地。初來不久就被光頭黨打傷,轉學到友大後不幸遭遇盜竊,辛辛苦苦跟胡易合夥做外賣掙了些錢,卻又因此被學校開除。
昔年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李寶慶虛弱的嘆了口氣,又想起他此後輾轉回到莫斯科,從此沒日沒夜的在市場上打拼數年,終於靠著不懈的努力攢下一點家底。
滿以為自己的事業即將起步,正值雄心萬丈、躊躇滿志之時,不料一切卻在今晚戛然而止,令他如此猝不及防。
回憶將這些年的種種甘苦一樁樁積聚在心頭,李寶慶很想痛痛快快哭幾聲發洩一下,但過於沉重的現實死死壓制住了胸中的情緒。他張著大嘴幹眨了幾下眼,沒擠出眼淚,卻看到對面晃晃蕩蕩走來兩個人。
“唷,夥計你瞧,那邊…是個什麼東西?”說話的是一個邋遢的中年醉漢。
“哪裡…有東西?”另一個醉漢口齒不清的嚷道。
“那,看,樹…下面。”
“唔……嗯?是個人吧?”
兩個醉漢東倒西歪的晃到李寶慶身前幾米處,其中一人搖擺著身子揉了揉眼:“是…活的嗎?”
“肯定…活的。你看,睜著眼呢。”另一人迷迷糊糊瞥了一眼:“應該…是在睡覺。”
“看來是這樣沒錯了…嗯?睡覺…為什麼睜著眼?”
“是啊,為什麼?”那人滿臉困惑的盯著李寶慶,齜牙笑道:“喂!年輕人,你是…活的,還是…睡著了?”
“走開。”李寶慶有氣無力的張了張嘴。
“哈哈!有意思,醒著的…活人。”兩個醉漢頓時來了興趣,嬉笑著湊過來想要找點樂子。
正在這時,一輛汽車從後方疾馳而來,行駛到馬路對面忽然減速急剎,稍作停頓之後轟著油門掉了個頭。
“唔…那輛車…”一個醉漢眯著眼端詳了一下車牌,伸手拽拽旁邊的酒友:“好像是些麻煩的傢伙,我們最好…別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