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這裡,你還是船長。”蓋姓獵人一攤手,淺淺地後退一步,示意交出決策的權力,“不過我們乘著擊龍船是來狩獵的,總要打些什麼才說得過去。”
彷彿在呼應五星獵人的話一般,擊龍船一陣莫名的顫抖,傾斜的艙板正在慢慢擺正,船底也傳出摩擦沙地的刷刷聲。
“船就要開了,我們沒有猶豫的時間了!”盧修催促道。
“留下低階獵人照顧傷員,”老獵人下達命令的聲音如天籟般悅耳,“剩下的帶上武器,我們把船奪回來。”
“噢!”振奮的聲音從後隊中傳來,早有獵人撬開了武器庫的大門,決定反擊的隊伍再不掩飾聲響,一時間整個底艙都是獵人激動的喊聲。
“不要吵!”蓋刀的拳頭“咚”地捶向艙壁,厲聲喝道。
“是拘束彈的聲音!”鬼手反射性地抬起頭,數道尖利的機弩聲自甲板直灌入獵人的耳膜,“該死,如果他們真的像我想的一樣瘋狂的話,最壞的情況下,我們只剩下十分鐘了。”
…………
拘束彈並不是一顆弩彈,而是固定在甲板上的一組四個弩箭組。箭矢本身的殺傷力並不強,卻細長而極具穿透力。箭頭上攜帶著精巧的機關,能在擊中的瞬間探出數根倒刺,穩穩地固定在怪物的身上,箭尾掛著堅韌的繩索,藉此將怪物牢牢地和擊龍船連為一體。
對於小型的怪物而言,一旦被這樣的弩箭擊中,就只有拖在戰船後面活活拖死的結局。不過眼下的峰山龍光是背脊就超過百米,拘束彈的效用就此反了過來——被繩索束縛的,變成了擊龍船自己。
“這些東西能堅持多久?”埃蒙高聲問道。擊龍船將風帆放下了大半,整艘船絕大部分動力都來自於這四根看上去細弱不堪的纜繩。即便是韌鋼和獸筋混編的索子,連綴著兩個龐然大物也緊緊繃著,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我不知道!三分鐘?”過往的擊龍船對峰山龍唯恐避之不及,哪有人會將戰船和古龍種鎖定在一起?遠處的箭頭已經固定在了峰山龍的背甲上,擊龍船這一頭的機括正在緩緩收緊,戰船正緩慢而堅定地向古龍種山峰般的背脊靠攏過去。
哪怕是峰山龍,身側驟然掛了一艘沉重的戰船,速度也不得不降下來。感覺到自己遊動的動作越來越沉重,巨鯨遲疑地停下身來,微微抬起腦袋,朝著身側望去。
怪物停了下來,擊龍船卻在慣性下繼續朝著古龍種撞過去。眼睛瞄到四根搭在身上的繩索,峰山龍心中憑空生出一股躁意。它拼著受傷的尾巴在沙地下一甩,一道血色的沙浪衝天而起,怪物藉著這股力道不退反進,側身向擊龍船橫撞過來。
“銅鑼!”看到古龍種的背脊以傾山填海之勢迎頭壓來,埃蒙渾身冒出一股冷汗。二星獵人的額頭青筋蠕動,趕忙向船尾的龍子命令道。
“咚!”
“嗡——!”如龍擊槍一樣的鐵砧機關被即刻觸動,一柄絕大的鑼錘狠狠地撞擊在了船尾高高豎起的銅鑼上。直徑十餘米的高大銅鑼以肉眼可見的頻率迎風顫動起來,卻詭異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無聲的音浪在沙暴中迴盪開,峰山龍橫撞來的身體如遭電擊般在半路上停下了。巨龍的背脊突兀地抖了兩抖,強力的胸鰭也在顫動中撲騰起兩股沙浪來。浪潮拍在擊龍船的側舷上,將塔板撞得沙沙作響。
“好險……”水手們彷彿從鬼門關中走過一遭,停了數秒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工作。被巨鯨扔來的沙子擊中便有覆滅的危險,這一擊做實了,恐怕擊龍船連渣都不會剩下了。
“銅鑼也需要冷卻!”埃蒙的臉在狂風中已經辨認不出表情了,“接下來的時間要怎麼撐過去?”
“是您要我貼緊它的!”沙伯連連擺手。擊龍船失去了最後的防護,祈禱峰山龍接下來不再發動任何攻擊,還不如期望怪物直接橫死在獵人們面前來得實在。老船工使勁錘著自己的腦袋,突然抬起頭來,“您不是還有兩個戰士嗎?”
“要他們做什麼?”埃蒙不解其意。
“那裡!”大副一指峰山龍的背脊,“派上去分散它的注意力,幾分鐘的時間就好!”
“只能派去一個!”王立獵人伸出一根手指,“龍擊槍還要多久?”
沙伯咬緊牙關從防風板後探出頭去,只一瞬,肩頭上繫著的毛巾就在狂風下不翼而飛。不過他仍然看清了龍擊槍的狀態:“五分鐘!——叫他帶上這個!”船工解開身邊的一組纜索,半身高的巨大木桶滴溜溜滾到獵人面前,“對巨龍爆桶,給它吃一個這個,會消停很久的!長官?”
埃蒙沒有在看著沙伯,二星獵人的眼睛正對著空中,烏矇混亂的沙暴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梭形的影子,正在急速向擊龍船飛來:“該死,那艘飛空艇是什麼時候飛起來的?”
“這不是那三個獵團的飛艇,是一艘新的!”觀察員艾露眯著眼睛望向空中不明的飛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