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月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像是被針戳破的氣球,爆開了。
陸蘭庭掛掉電話,“陳小姐,你剛剛是要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陳望月輕聲說,事實上她也根本沒有力氣發出稍微大一點的音量,“我只是問我身上的衣服怎麼還給你?”
“你打電話給我的秘書吧。”陸蘭庭遞出一張名片,“他會安排人過去取。”
“好。”
汽車駛出車庫,明亮天光刺得陳望月眯起眼睛,一路再沒有任何話,人體工學座椅的設計完美貼合了脊椎曲線,她就這樣靠著閉上了眼睛,再醒來的時候車停在一個熟悉的下坡,再往上是辛家的莊園入口的亭子。
“陳小姐,我還有事,就先送你到這裡了。”
陳望月表情還有些發矇,下意識點了點頭,想要去解安全帶,帶子很緊,她試了好幾下都沒解開,還是陸蘭庭把手伸過來教她,“你要按這個。”
他在她耳邊說話,耳廓的熱氣溢散,像張網蒙過來,雨帶著粘稠的空氣從未被關進的窗戶裡擠進來,打在睫毛上,陳望月終於從安全帶的束縛裡掙脫,迅速回身對他說了聲謝謝。
她要拉開車門前,男人突然叫住她。
陳望月猝不及防回頭,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耳朵還是紅的,表情在努力忍耐些什麼,人生病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力氣去掩蓋情緒,所以她的痛苦和難受全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快到臨界點了,卻還在默不作聲地忍受。
再多看一眼,陸蘭庭知道自己會心軟。
他低頭從儲物櫃裡取出一盒全新的藥膏,“好像每次看到你,不是生病就是受傷,這個給你,外傷都可以塗。”
陳望月薄薄的眼皮抖了一下,“謝謝,今天真的麻煩您了。”
“不客氣。”
陸蘭庭凝視著陳望月,她的道謝實在很敷衍,但他的目光還是逐漸溫柔,光陰於無聲之中退回到從前,彷彿她仍舊是那間小小窄窄的監控室裡,邀請他一起看恐怖片的十四歲女孩。
他最後說再見,這次告別是真的有效。
“再見,陳小姐。”
他下車為她拉開車門,陳望月跟他揮了揮手,起先還是小步走,後來步子邁得越來越大,套在身上的那件衛衣尺寸大了太多,穿得出了size的效果,小腿一前一後交錯,清泠泠地,像掛在簷下的風鈴。
車上的人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盡頭,搖上車窗,儲物櫃的最下面一格靜靜躺著金屬點菸器和煙盒。
他捏住一支,點燃。
戒不掉的,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