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這題沒有固定方法的,只是用歸納證明會比較快。”
陳望月在草稿紙上畫輔助線給提問的秦寅看,“學長,我們首先考慮兩個數直接順時針和逆時針的數情況,如果改變,至少與這兩數之一做了交換。或者你就在直線情況上利用逆序對的思路做延伸分析也可以,但是中間要處理的細節情況還是比較多的,我感覺不太容易寫好,比較費時間。”
“你別煩望月了,考都考完了,過來打牌。”秦寅的室友捅了捅他,他們剛起了一個橋牌牌局,這項牌戲運動因為規則複雜,考驗策略和記憶力,在數競隊頗受歡迎。
曹悅盈走過來,警告道,“玩歸玩,不準賭錢。”
打牌的男生立刻告饒狡辯,“不賭錢,堅決不賭,我們都是遵守校規的好孩子。”
“你們最好是。”
談笑聲充斥了整間教室,周清彥面無表情戴上了海綿耳塞,把外界的聒噪阻擋在外。
瑞斯塔德的校數競隊真是差勁極了,這些人題做得未必多好,但團是一定抱的,整日沉浸在這種無用的社交活動裡。
周清彥初中就讀於一所管理極其嚴格的寄宿制公立學校,他以入學考試第一名的成績拿到全獎,並加入了校數競隊。
那可不是一個講你好我好大家好共同進步提升的地方,所有人都把彼此當成競爭對手,重要比賽的名額就那麼幾個,每週的小測都會刷人,所有人的人格都被以數字進行量化,帶隊老師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立一個模範學生出來做靶子,再極力貶低打壓其他學生,引導他們如同茶缸裡的蟋蟀,為了名次鬥得你死我活,再從中挑選出最有價值的學生去為校爭光。
除卻成績決定論之外,那也是一個極度講究論資排輩之地,周清彥剛進隊的第一週,就被數競隊的前輩指揮去端茶送水洗內衣褲,他自然是不同意的,結果就是被幾個前輩壓在廁所喝馬桶水。
他試圖反抗,向班主任反映情況,第二天,數競隊的負責老師就找他談心,話裡話外暗示他,如果鬧到校領導那裡,等待著他的結局只有被開除。
沒有一家好學校會接收一個被開除的窮學生。
深夜的水房裡,周清彥站在宿舍樓低矮的洗手池前,木然搓洗著前輩的內衣褲,水龍頭開到最大,四濺的水珠打溼了校服衣角。
舊款按鍵手機發出滴滴滴的提示音,他用手背在外套上用力抹了一把,關掉水龍頭去接電話,是父母的來電。
妹妹又生病了。
他看著被水流衝進下水道,一個接一個破滅的泡沫,說,我明天就把錢轉過去。
那你在學校還有沒有錢用啊?
有的,媽媽,我又考了第一名,學校過幾天還會給我發補助,不要擔心我,我不缺錢的。
放下手機,他更加賣力地搓洗起來。
那之後不久,他以數塊競賽金牌向校方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怪不得瑞斯塔德數競隊的成績不好,這些生活在溫室裡的花朵,有家裡幫忙妝點申請大學的履歷表,憑藉過得去的標化成績和豐富的課外活動經歷就能夠到不錯的學校,畢業後大多數也都可以進入自家的公司就職,完全沒有對於求勝的緊迫感,拿什麼去跟外校強隊競爭?
他低頭看著草稿紙。
周元推門而入,走到講臺上,手裡揚著的紙張是剛才小測的成績。
“剛剛你們手頭拿到的這套卷子,是去年KMA(卡納數學全能競賽選拔賽的備選題之一。”
所有人,不論原先在開小差,做其他課程作業,還是交流覆盤題目的,聽到 KMA 這個關鍵詞後都抬起了頭。
那是卡納所有數學競賽生夢想中的殿堂,也是通往國家隊的必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