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蒂坐在椅子上發怔了一會兒,但沒有像剛才那個人那樣大喊大叫。
她站了起來,拉開評審室的門走出去,心頭突然有一個想法不可抑止地翻湧:去街頭找醫生,街頭有那種神經治療師,三腳區,還有東土人的神經術……
街頭,她的最初來處,一個不斷給銀行添麻煩,破壞著流光城秩序的地方。
這時候,朱蒂看到從之前那個評審室,有一個男人失魂落魄地走出。
她卻正好認識那個人,是雷霆風暴小隊的賀蘭,戰士職業系。他們清剿了另一個荒野部落浪人會,聽說也有嚴重的死傷,賀蘭的神經也受損了嗎?
“怎麼回事,ptsd?”朱蒂走過去問了句,有點想知道,但聲音依然冷淡。
“神經壞了。”賀蘭說道,一臉鬍子拉碴,沉悶著面色,“義體機殼沒辦法用。朱蒂,我被踢出去了,他們讓我去當貨運區的司機主管,就是管貨運佬的。”
賀蘭露出複雜的笑容,像冷笑,又像嘲笑,“一個大號貨運佬。”
“他們告訴我,我要去當安保了……”朱蒂沙啞道,“我要再向聯合區申訴……”
“朱蒂,別那麼幼稚好不好,聯合區才不會理我們這些馬前卒。你的申訴根本不會透過,馬上就被駁回,你去得了聯合區嗎,你能找誰?”
賀蘭越說越是沮喪,越有點破罐子破摔,“完就是完了,銀行母親放棄我們了。哈哈,這回被街頭說對了,我們以為自己有多重要,根本就不是。”
“是有些人敗壞而已,跟銀行母親沒關係。”朱蒂頓時沉聲道,“如果不是母親,你和我早就餓死在街上了,賀蘭,我們的一切都是母親給的。”
“朱蒂,銀行就要我們都這麼想。”賀蘭的話越說越叛逆,彷彿思想中染上了街頭或荒野的病毒,“難道我們從不幹活嗎,怎麼就全是母親給的了?”
他不斷地冷笑,“衝在荒野的不是我們嗎,還是那些在花園宴會的人!”
“賀蘭,你說得過火了。”朱蒂緩緩地說,“你可能真需要休息一下。”
“你說是那就是。”賀蘭玩味地看著她,“那你也去當個安保好了,還省事輕鬆。”
此時,有別的人員在走廊路過,兩人都停下了話語。
直至周圍清靜了,朱蒂才輕聲問道:“街頭好的神經醫生,你知不知道有哪路人?”
“別做夢了。”賀蘭卻是不抱任何這方面的希望,也不想跟她囉嗦這種話題,“如果我們能被治好,銀行會放棄我們?六速檔也不多見啊朱蒂……”
朱蒂望著賀蘭拖動蹣跚的腳步往電梯那邊走去,她站在走廊原地,久久沒動。
她忽然想到,死囚漫步小隊,dead clade 。
這來自古生物學術語“死支漫步”,是說一種單系群儘管僥倖地逃過了叢集滅絕,卻還是沒能捱磨到復甦期,最後仍然逃不過滅絕的厄運。
朱蒂迪金森,正在死囚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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