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大地,肖珏也就罷了,但她當年的“墨寶”,實在算不上多優美,字跡跟狗爬似的就算了,一張總是倒數第一的考卷,有甚可看的。一遍一遍,豈不是侮辱人來?
那當年誰能想到,賢昌館倒數第一有朝一日能與第一併列齊名,同時成為學館裡的招牌呢?果然是:莫欺少年窮,風水輪流轉。
“我其實並不是很想去……”
肖珏:“哦。”
禾晏哭喪著臉:“好吧,我去就是了。”
待用過飯後,禾晏便與肖珏一道出了門。
素日裡在涼州衛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回了京,穿上“禾大小姐”的裙子,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倒也不是別的,實在是因為禾大小姐的衣裙實在是精緻繁雜的過分,禾晏乾脆化繁為簡,裙裙帶帶的全都收起,更方便出門一些。
門口並沒有馬車,禾晏頓了頓,問身邊人,“肖珏,馬車呢?”
“今日天氣好,走走吧。”他道。
難得的日頭,昨夜的積雪未化,將地面照的泛著金色的暖。真正走在日頭下,便覺得近日來的陰霾都一掃而光,渾身上下暖洋洋的。禾晏舒服的眯起眼睛,道:“要是日日都這般暖和就好了。”
肖珏側頭,掃了她一眼,年輕女孩子笑容明亮,一點日光就能讓她滿足,難以想象過去在戰場上那個英勇悍厲的飛鴻將軍,就是眼前這個傻里傻氣的人,他嘴角微微一勾,斂去眸中笑意。
二人在街道上並肩走著,縱然是禾晏如今還不怎麼出名,肖珏這張臉,卻不至於臉生,遠遠地就有人認了出來,雖不敢上前,也在暗中指點議論:“這不是封雲將軍肖都督嘛?”
“他身側那個女子是誰?好似沒見過。”
“肖都督何時與女子這般白日裡並肩行走,這般親暱姿態,定然就是陛下賜婚的那位未婚妻了。”
“未婚妻?你說的可是那位女侯爺禾晏?”
“正是正是!”
“原來武安侯長得這幅模樣,這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麼上的戰場啊?”
禾晏聽力出眾,四下裡的談論聲一不小心就入了耳。再看走在自己身側的男子,神情一派平靜淡然,禾晏莫名就覺得自己彷彿是被肖珏牽出來混臉熟的,好教人知道,原來肖珏的未婚妻、武安侯禾晏是這個樣子。
罷了,她在心裡對自己說,看就看吧,當年戴著面具被人看都要躲躲藏藏,如今光明正大用這張臉,就算再有什麼人想李代桃僵,也不可能了。
一路被人圍觀著,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終於到了賢昌館門口。
一別經年,賢昌館卻還是舊日裡的模樣。斑駁的大門,熟悉的牌匾,門口的杏樹被雪壓得枝頭彎彎。禾晏看著看著,就生出一點感慨來。
在賢昌館的日子,當年覺得不甚輕鬆,如今想起來,竟滿滿都是快樂的回憶。這裡的先生教會她明理知義,若非如此,一個不能明辨是非的、女扮男裝的姑娘,就算是作為禾家的一顆棋子,也是一顆愚昧的,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棋子。
禾元盛此生做過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大抵就是將她送進了賢昌館,進而改變了她的一生。
“走吧。”肖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