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雲樓下,早已被圍的水洩不通。
客人們都已經被趕了出去,官兵們將門口堵得死死的,姑娘們則驚悸的立在兩旁,不安的看向為首的男子。
那是個穿著暗綠色描金長袍的男子,衣裳倒是極為精緻華麗,只是越是華麗,便越是襯的他那張臉寒磣了一些。他生的極為高壯,膚色很黑,眼睛幾乎是一條縫,油光滿面的模樣。站在此地,既兇且蠻,神情亦是兇橫。
這便是巡撫夫人的親弟弟,那位童丘石公子了。
童丘石罵了一聲:“去把人給我抓下來!”
下一刻,有人的聲音響了起來,“用‘抓’這個字,這位公子似乎不大禮貌。”
童丘石抬眼看去,便見自樓上款款下來一行人。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風度翩翩,手持一把摺扇,面上還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雖然那微笑刺眼極了。
與他一同走來的,還是數位少年郎,都是與他差不多大的年紀,且生的俊朗英秀,器宇不凡。花遊仙與丁媽媽走在那些少年的身後,乍一眼看上去,是那些少年將她護在身後了。
“小畜生,就是你們帶走了姓王的?到本公子的莊子上打砸了一通?”童丘石惡狠狠地問道。
他正在外頭作樂,陡然間得知了府中進了賊,還沒來得及驚訝,就又得了訊息,莊戶上的王生被人帶走了。童丘石立刻令人去尋放在書房中的花遊仙的身契,果真不見了。一時間驚怒難當,驚得是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怒的是一個小小的商戶也敢如此囂張。
二話不說,童丘石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帶著人衝進了入雲樓。
“哎?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林雙鶴笑眯眯的看著他,“你有什麼證據是我們做的?”
什麼證據?當然是因為這群人臨走時居然還大搖大擺的落下話,叫人去入雲樓找他們。童丘石何時見過這樣不怕死的。
“你是哪家的小畜生?”童丘石眯起眼睛,“如此作為,是嫌命長了?還有你,”他看向花遊仙,“賤人,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三番兩次挑戰本公子的耐性,還勾結外人做出如此無恥之舉,今日本公子就要將你們一網打盡,關進大牢,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無門,讓你們知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是什麼下場!”
此話一出,“噗嗤”一聲,林雙鶴身後的一個少年忍不住笑出聲來。待發現眾人都朝他看來,他才赧然的擺一擺手,“抱歉,抱歉,一時覺得好笑而已。”
燕賀興味索然道:“這些痞子放狠話的時候能不能換個說法,顛來倒去都是這些,實在是聽的膩歪。”
這般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童丘石勃然大怒,“給我拿下他們!”
身後的官兵們立刻上前,丁媽媽嚇了一跳,就在這時,忽然間,入雲樓的四面八方,鬼魅般的湧出數十個黑衣侍衛,齊刷刷的擋在少年們的身前,沉默的拔出腰間佩刀,刀光雪亮,剎那間寒光四溢,殺氣騰騰。
樓裡的姑娘們嚇了一跳,齊齊驚叫起來。花遊仙也忍不住攥緊裙角,詫然望向身前的少年們。
燕賀側頭把玩著垂到胸前的馬尾,道:“無趣。”
誰都不知道這些侍衛從何而來,又是何時潛入的入雲樓。除了肖珏,這些侍衛從莊戶上回來後,都由他吩咐,眼下想來是得了他的令,一直藏身於此。
“大、大膽!”童丘石也嚇了一跳,他在金陵城裡橫行霸道慣了,縱然是金陵的大戶,在他面前也要因著他那位巡撫姐夫的面子不敢造次。沒想到這次啃了個硬骨頭,不但在他眼皮子底下擄人,就算到了現在,官兵都到門口了,還敢叫人來硬扛。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童丘石往後退了退,他雖霸道兇狠,但於他本身來說,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只怕這些侍衛連累了自己。他道:“這是藐視朝廷命官,現在就給我拿下他們,生死勿論!”
楊銘之站出來,溫聲開口:“這位公子,你並未有官職在身,我們這是藐視的哪裡的朝廷命官。”
“你們擄走我的人!”
“且不說王公子是不是我們擄走的,他是揚州人士,又非公子家僕,何來‘你的人’之說?難道公子私設刑堂,無故囚禁百姓,這要是說起來,犯了律令的似乎是公子才對。”
楊銘之本就有辯才,童丘石又哪裡說得過他?被他逼得說不出個所以然,乾脆惱羞成怒,道:“別跟他們多廢話,殺了他們!”
“殺?”有人開口,聲音清淡,似是覺得好笑,側頭看來,“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