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奴與禾晏進裡屋去了,並未看到躺在塌上熟睡的少年雙手輕輕地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身下的褥子。禾晏當然沒有睡著,白日裡睡了一天,夜裡如何還能繼續睡,她又不是村裡養的豬。肖二公子顯然是和心腹有話要說,估摸著飛奴也會將今日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這位都督。
主僕兩說悄悄話,禾晏是沒膽子去聽的。肖珏不是袁寶鎮,是有真功夫的,一旦暴露了自己,麻煩事太多,得不償失。不過想也想得到飛奴能跟他說什麼,禾晏自覺今日做戲,還是騙得過飛奴的。
至於能不能騙過肖珏,那她就不知道了。
裡屋裡,燈盞被點上了。
肖珏將佩劍放到桌上,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少爺,今日袁寶鎮來過了。”飛奴道。
肖珏抬眼道:“何事?”
“屬下看,是特意來找禾晏的。袁寶鎮同禾晏說了幾句話。”他將袁寶鎮與禾晏的對話原原本本的說給肖珏聽,末了才道:“袁寶鎮好似在試探禾晏。”
肖珏沉吟片刻,道:“你怎麼看?”
“看禾晏回答的意思,似乎是不認識袁寶鎮。也沒出什麼破綻,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們二人一起做戲。但總的說來,禾晏身上的疑點,暫時可以洗清了。”
“洗清?”肖珏勾唇笑了,他道:“飛奴,我們屋裡的騙子,連你都騙過去了。”
飛奴一怔,不明所以。
“你別忘了,禾晏當初和王霸比弓弩時,曾矇眼射中天上飛鳥。你以為如此耳力之人,聽不出袁寶鎮的侍衛在她身前放凳子?”
“少爺的意思是……”
“他完全可以避開凳子,卻要摔倒,騙了袁寶鎮是其一,騙你是為其二。”肖珏漫不經心的開口,“這個人,很會騙人。”
瞎子是什麼樣的,跌跌撞撞,慌里慌張,身旁沒人的時候,就什麼都不能做,十分可憐,這是尋常人對瞎子的印象。袁寶鎮和飛奴都是尋常人,自然也會如此認為,看見禾晏跌倒無助,正符合一個瞎子的模樣。可禾晏卻不是尋常瞎子,她就算蒙上布條,都可以比別人的弓弩練的更好。
袁寶鎮沒見過禾晏矇眼射箭,飛奴卻是見過的,縱然如此,連他也忽略了這一點。
“騙你是其次,他最想敷衍的,還是袁寶鎮,否則也不會說出酒裡有飛蟲這種無稽之談了。”
酒裡有飛蟲?這怎麼可能,如今又不是夏日,孫府裡又格外注重這一點,四處都掛了防蟲的艾草香囊,飛蟲飛進酒盞裡,也難為禾晏想得出來。
“少爺,那他究竟是不是袁寶鎮的人?”飛奴也有些不明白了。若是袁寶鎮的人,又何必如此試探懷疑。
“看著不像,不過也不能說不是。”桌上有筆墨紙硯,當是孫祥福特意安排的。他自己不愛這些,卻偏愛附庸風雅。
肖珏找來紙筆,提筆寫了幾個字。他的字跡秀雅遒勁,十分漂亮,落在紙上,如人一般亮眼。
“我要你帶封信給林雙鶴。”
“林公子?”飛奴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驚訝的表情,“少爺,你不是不讓林公子來涼州?”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不可置通道:“難道是……禾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