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慢些。”王媽取了茶具坐了燒水,拿一小扇扇火,葉殊用茶匙提一勺茶葉,拿茶則細細篩過,才倒進壺中。
姜凡吸氣,提勁再刺,何春夏身不動形不動,抬手,腕向內翻,便將竿尖壓至身側,她慢慢踏前一步,手中竹竿順著姜凡的竿身隨手向上一劃,姜凡脖頸微涼。姜凡咬咬牙,進步,貼身搏命的打法,何春夏抬抬眉毛,衝他搖搖頭,腕向下翻,收臂在胸,輕輕向上一推,竿尖已停在姜凡咽喉前兩寸。她晃晃手腕,示意姜凡後退。
“師父,他好像不會武功。”
“看見了,叫先生進來喝茶,坐吧。”
何春夏扔了竹竿出門,雙手搭在十四先生肩上架著進來,“討嫌。”倆人坐了,姜凡撿了地上的竹竿,放在一邊,上前也要坐。
“沒讓你坐。”葉殊開口,給各位倒茶,茶色綠透銀光,嫩色明亮,清香高長,上好的陽羨雪芽。倒完無人飲,都盯住十四先生看,他舉杯又放,“燙。”王媽從袖裡翻出一隻小手爐放在何春夏手心包住,手去捂住何春夏手上紅斑,摸摸何春夏手上的劍繭,“女孩子將來要嫁人的,這手啊,可不能粗,看給凍得,練劍練一會暖暖身子,不要瘋了練。”
“我才不嫁人呢。”
“沒開竅。”王媽作勢去戳何春夏腦門,何春夏不躲不避,指尖觸及,只輕輕一按。
十四先生探指在杯身試了試溫度,舉杯飲茶,點點頭。眾人才陸續取杯喝茶。十四先生衝一旁站著的姜凡擺擺手,“喝茶,聽聽故事,過來講講吧。”
“我是北京人,小時滿人入關,各地都在鬧兵荒,家裡只剩了我和父親。父親是個玉匠,手藝人,亂世中餓不死,後來滿人被趕走,九王爺餘谷豐即位,我大餘朝亦能風雨安定,蒸蒸日上,我父親也在御用監謀了個差事。父親有一摯友後來發跡,在南京做地方縣令,為了讓我進南國子監,將我過繼過去,從此兩地相隔。兩月前京城來信,父親衝撞小王爺餘丹鳳,杖斃。我父親,是極軟弱極心善的人,一紙訃告,就這麼沒了,其中必有隱情。小王爺勢大,怕連累繼父仕途,我已與其斷絕關係,諸位劍主的故事,民間口口相傳,慕名已久,拜師求劍,誓殺餘丹鳳,為父報仇!”
姜凡紅了眼眶,十四先生卻扭頭看看眾人,嘿嘿嘿地壞笑,“我乃前朝駙馬,餘谷豐是我小舅子,餘丹鳳這個東西雖然不知道是從那裡冒出來的,但是應該算我...”看王媽,王媽眨巴眨巴眼偏頭也在想,“小舅子的不知道幾大媽的幾兒子的幾兒子。”王媽皺眉,遲疑地點點頭,十四先生滿意笑笑,“你這是要殺我的...阿,一個遠方親戚。”
姜凡愣住,不知如何是好,十四先生起身拍拍,“沒關係小夥子,我很賞識你,帶錢沒有?”姜凡從內兜裡摸出幾張小額銀票,幾兩碎銀子,“都在這裡了。”十四先生一把抄過銀票遞給王媽,“拿去買菜。”碎銀子扔回給姜凡,“吃住自費。”
葉殊不滿,“我又不是什麼徒弟都收!”
“難道你不收?”
何春夏不滿,“說好的我才是關門弟子,收了張舟粥這二傻子也就算了,怎麼又收一個!”
“你這跟著亂急啥?”
“我怕他們搶我素雪劍。”
啪!
茶杯碎在地上,葉殊面色冷了,“劍主名號,是榮耀,也是責任,是立在江湖中的一面旗幟,怎能如此戲言!”何春夏撇嘴不出聲默默落淚,王媽忙掏帕子去擦,白了葉殊兩眼,但知其認真也不好開口,伸小腳碰了碰立著的十四先生。
“話是不對,但是女孩子家,心思簡單單純些也沒什麼不好。慣都慣了,這麼聰明的姑娘,你怕她將來不懂啊。”十四先生去拍了拍葉殊肩膀,指指地上,“小王收拾一下。”移步敲敲何春夏腦瓜,“討嫌鬼,不收就不收吧,拿戒尺去,打完給你師父敬茶。”
何春夏取了戒尺來,乖乖把左手掌心攤開,葉殊拿起戒尺,又捨不得了,遞給十四先生。十四先生抄過戒尺,“啪啪!”極重兩下,掌心開裂,何春夏咬牙不吭聲,她手心滲出黑血,紅暈波紋般自傷口盪開。
“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