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他們也如山上的師兄們一般,相談甚歡間便把我此行的收穫與諸位師兄分享,而從他們的表情中我看出此藥一定十分珍貴,這讓我更是欣喜,對師尊的病更有把握了些。
可似乎他們也需要這株藥草,拿出許多東西想與我交換,我不願,他們便想強搶,師尊一直告誡我在外莫輕易與人發生爭端,能退則退。
我退了,雖悲憤,但弧鼠還能帶我去重新尋得一株。
本以為事情就會這樣過了,可我欲轉身繼續尋藥之時,他們竟又看上了我的弧鼠,這次我並未多言,只能立馬往深處逃去。
他們似乎也並未急著追趕我,我沒有方向,奔行許久,許是太累了,至一荒蕪之地被一物絆倒,懷中弧鼠在看著我,我也在看著它,害怕恐懼如山般來臨,四十年來,我與它皆幼小之時相遇,山中師兄師姐們很忙,只有它,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早以習慣。我從未有想過它哪天會與我分開,我不會,它也不會。
可當他們漸漸走近我與弧鼠之時,我卻懦弱的害怕了,弧鼠依舊在看著我,它似乎很平靜,他們從我懷中把它抓走了,它依舊在看著我,似訣別,似不捨。
它咬住了抓它之人的手,掙脫了出來,又向我奔了過來,可是,有一把劍出現了,就在空中,落於它奔向我的路上,就在那絆倒我之物旁邊,我第一次見它流了這麼多的血,滲入荒野中,也彷彿刺透了我的心臟,就彷彿心臟正被人擠壓攪動般。
當那劍拔出之時,它依舊在看著我,它還在向我爬來,我能感覺到它累了,當它眼睛終於不在看我,當我世界破碎那一刻,彷彿又再感覺到了它,它要我握住它,我握住了,就在它身軀旁,那絆倒我之物。
原來,你變成了一把劍,真好,你還在。
趙高看著正注視著自己手中之劍似乎陷入沉思的李世空,頓了頓繼續道:“可沒想到那潮生閣的長老正好主修的是神識,元神恰巧已初成,許是由於第一次出劍,讓那長老逃脫了一縷元神。”
“隨後潮生閣主帶人上門,當時還沒有人聯想到臨淵出世。但結果可想而知,師出有名,加上對方又只是一方小門小派,誰都不好說什麼。可沒想到這一小門派卻都是有骨氣之人,哪怕到最後都對一普通弟子維護非常,被逼迫至死也不願透漏那弟子資訊。逼死了幾個,逃了一些,門派也就散了。”趙高邊緩緩踱步說道:“雖潮生閣有理在先,對方門派雖小,但怎麼說滅人道統這種事情還是會讓人太過敏感,搜尋無果之下,事情也只得告一段落。”
“我後來回去遠遠的看了一眼師尊,他彷彿睡著了一般,似乎還能聽到他老人家露著笑容叫我世空。可是,我沒有再過靠近。”李世空終於抬起來頭,目無聚焦悠悠的道:“師尊曾說,萬物都是會死去的,誰都不例外,樹木的死亡會滋潤大地,野獸的死亡會裹腹於其他野獸,而我們的死亡會成就下一代。”
“可當時我第一次對師尊有了不贊同,因為師尊並沒有問過下一代,想不想要這種成就。”李世空依舊淡淡的說道。
許是見到李世空終於說話了,趙高也一笑接著道:“直至三年前,一人一劍朝陽初生之時現於潮生閣,如淵而臨,門下弟子皆瞬間暴斃,後潮生閣三大七境強者現身,戰不過片刻,皆喪於一劍之下。而後此人打坐于山門至日暮,臨淵閣一八境圓滿強者趕回,望山門破碎,攜盛怒之勢合道入九境,元丹初成。”
說到這,趙高看著對面之人似面露興奮之色,不擴音高音量道:“萬年來,這可是第一例合道境被人擊殺的記錄,哪怕他是剛入九境,元丹不穩,可擊殺者僅是一初入七境而又聲名不顯之人,自古神兵韻人,人育神兵,哪怕有遠古神兵臨淵之助,但僅四年時間便由三四境而入問道,本身就是不可思議。”
那時見過師尊一面後,我便帶著弧,順著師尊帶我回山門的路途一直徒步往回走,路上偶有停留,憶起師尊當時之言行與教導。
‘前面就是本門山門,裡面有許多你的師兄師姐,以後也會有許多師弟師妹。’
‘這是一隻幼年弧鼠,從撿到你之時到今日正好十年,為師把它贈與你。’
‘世空,你雖生性愚鈍,但修煉一途,道法萬千,為師能感覺到你一定會尋得自己的道。’
‘哈哈,真是個十分簡單有趣的孩子,為師以為你是在修煉,你卻告訴我你看了一天的枯葉與流水。’
‘以後你就叫李世空吧,世事皆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