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月光從牆上四四方方的通風口傾瀉進來,韓遠蹲坐牆邊,抬頭望了一眼天上朦朦的月色。有人說,在月亮裡可以見到心裡想見的那人。韓遠努力地在月亮裡找尋老闆娘的影子,可是見到的仍是一片殘缺的白光。
算了,早知道那些都是騙人的,自己還傻乎乎的相信,韓遠垂頭喪氣地靠著牆壁,有月亮總比漆黑一片要好。天太黑的時候,總要來點亮的,人才能知道往哪走。
一陣熟悉的叮鈴聲伴著有節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韓遠知道那個女警官又來了。果不其然,不一會,女警官的臉出現在鐵欄外。將腰間一長串的鑰匙取了下來,找到對應韓遠這間房的鑰匙,開啟鐵門,女警官拿著警棍在鐵欄上敲了敲,冷冷吐出幾個字,“出來,去審訊室。”
韓遠對此早已習以為常,這幾日,那些平日裡來餐館吃飯時喜笑顏開的警官們,橫眉冷眼著輪番地對他進行審訊。低著頭慢慢地跟在女警官後面,左轉右轉,很快就走到了審訊室門口。
走進審訊室,韓遠注意到何警官臉上的寒霜多了好幾層,立刻將頭再往下低了幾分。算算時間,事情也該走到那一步了。
將一份厚厚的檔案扔在桌上,一想到那個笑靨如花的女人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一想到自己藏在心底那點微不足道的情愫被生生掐滅,何警官眼中的火焰就要噴射出來。雙手按在桌邊上,寒聲道,“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
韓遠緩緩抬起頭,摸著鼻子道,“咱們就節約一點時間,我就不看了,你直接說吧。”
何警官逼視著韓遠,“你好像對於屍檢報告的內容一點興趣都沒有,怎麼,你不想知道老闆娘是怎麼死的嗎?”
“我感興趣不感興趣重要嗎?”
“當然,目前你的嫌疑最大,動機也很明確。可是,從被羈押一直到現在,你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你在等什麼?”
“嗐,我著急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不還是得靠警官您查下去,才能還我一個清白。所以呢,屍檢報告怎麼說?”韓遠擠出一臉的期待。
何警官默默地攥緊拳頭,“老實說,剛拿到這份屍檢報告的時候,我也嚇了一大跳。特別是法醫告訴我,方妍不是墜樓身亡,而是腹部被刺了一刀,失血過多而死的時候,我確實有些不知所措,腦中冒出一個想法,會不會真不是你殺的?但是,想法歸想法,這並不能排除你的嫌疑。你說過,屍檢報告出來前你不會說什麼,現在屍檢報告就在你的眼前,這下總該說些什麼了吧。”
韓遠作出一臉無辜的樣子,“我並沒有說屍檢報告出來就會洗清我的嫌疑,而且,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那天我只是恰巧想到天台上吹吹風而已。”
何警官怒極反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韓遠聳聳肩,“反正我在你們的眼裡本來就是隻過街老鼠。”
“要我相信你的話,就拿出證據來,或者告訴我,兇手是誰,我馬上就可以放你出去。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我可以向你道歉。”
“別急,你會找到你想要的證據的。還有,我並不需要你的道歉,”韓遠伸了一個懶腰,“我很快就會出去的,這點就不勞何大警官費心了,我的律師馬上就到。”
何警官狐疑地問道:“律師?你什麼時候請的律師?”
正在這時,一個胖子身穿黑色的西服,挺著大肚子,跛著腳走了進來。一邊擦著臉上的汗,一邊笑著對何警官說道,“我就是他的律師。”
何警官瞪大眼睛看著來人,失聲大叫道,“開什麼玩笑,怎麼會是你!”
胖子搬了一個凳子在韓遠旁邊坐下,從公文包拿出一個證件,“看看,這是我的律師執照,”一臉媚笑道,“閒來無事瞎報的,沒想到居然走了狗屎運,真讓我考上了。”
何警官還處在巨大的震撼之中,喃喃道,“你怎麼能是律師.....”
胖子嘟著嘴,一臉不高興道,“我怎麼不能是律師?法律可沒有規定,廚師不能報考律師執照的。”
何警官收回自己的下巴,目光像刀子一般紮在胖子廚師的身上,“你來幹什麼?”
胖子廚師好整以暇,從包裡又掏出幾分檔案,“自然不會是來燒菜的,既然我是韓遠的辯護律師,就得乾點正經事,”又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這是已經審批透過的釋放證明材料,您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何警官臉色一暗,翻到最後一張,看到上面局長的簽字,頓時心頭一震。要知道當初迫不及待公佈兇手資訊的就是局長,現在讓局長簽字放人,等於狠狠地在局長臉上扇了一巴掌。更重要的是,自己對此毫不知情,說明這期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何警官凝視著正用手在領口扇風的胖子廚師,以及嘴角掛著一絲得意的笑,看著自己的韓遠,一拍桌子,“你們到底玩了什麼鬼把戲?方妍到底是誰殺的?”
韓遠歪著頭譏笑道,“怎麼?現在不覺得我是兇手了嗎?”
“我從來沒覺得會是你殺了老闆娘,”何警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老闆娘待你如子,你是下不去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