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警官搬了一把椅子,坐到馬一航對面。沒想到,短短一個月內,馬一航會因為兩起涉嫌故意殺人案件兩次進到審訊室被問話。何警官一陣唏噓,將一疊照片放到馬一航面前,“這些照片有印象嗎?”
馬一航一張張翻過一遍,憤怒地將陶晴的那些照片撕碎,怨毒道,“這個叛徒!”
何警官沒有想到一直不開口的馬一航會如此過激,追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她背叛了你?”
馬一航從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想要自己一個人逃跑去逍遙快活,想得美!”
何警官長嘆一聲,“你口中的叛徒已經死了。”
馬一航哈哈大笑起來,由於笑得過於用力,開始劇烈咳嗽起來。稍稍平緩了一下,拍起手來,“殺得好!殺得妙!”
何警官寒聲道:“她不是被殺,是自殺的。”
馬一航嘲諷道:“就憑那個女人,她有什麼膽量自殺?!”
何警官搖搖頭,“法醫已經證實了她是墜樓身亡,怎麼說她也是你的母親,我以為即便你恨你的父親,對她應該多少有些憐憫。沒想到,你居然一絲難過都沒有,哪怕是裝的。”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的袖手旁觀,我會是現在這副鬼樣子嗎,”馬一航氣急敗壞,脫下上衣,站了起來。後背上一道又一道的鞭子留下的傷疤交織著,像一張張開的大網。
何警官將衣服給他重新披上,“我去過地下室了,”面色稍微柔和了一些對著馬一航說道,“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其實,還有很多辦法......”
“辦法?”馬一航一揮手,“別扯淡,以為我還真是小孩子嗎?只要我一天活著,就只能在那個家裡掙扎著,沒有人理會這些事情,也沒人願意伸手把我從裡面拽出來。我是馬致遠的兒子,就憑這幾個字,我又能逃到哪裡去。既然將我培養成怪物,跟我談什麼溫情,不覺得很可笑嗎!”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開啟了,一名技偵科的幹警走了進來,在何警官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放下一個手機就離開了。馬一航認出了那個手機,是陶晴的手機,手機的背面外殼的紋金太陽花非常扎眼。
何警官按下解鎖鍵,螢幕亮了起來,是一張全家福的合照,“要不要看看這裡面都有些什麼,”快速輸入幾個數字,手機系統成功解鎖,點開手機裡一段影片,放在桌子上,“一起看看。”
影片里正是馬一航拿著匕首一刀又一刀捅進馬致遠身體裡瘋狂的情形,何警官眉毛擰成一字,“說說吧,當時到底怎麼回事?”
馬一航咬牙切齒,面色猙獰道,“果然是她!”
.......
小新將裹成一團的鞋套從包裡拿出來,很自然地扔進街邊的垃圾桶裡,就像是剛從朋友家裡拜訪出來一般。走向計程車臨時停靠區,隨意地上了一輛計程車,和前排的師傅說了一個地址,就閉上眼睛,靠在後座上打著瞌睡。
車子在郊區的公共墓地門口停了下來,小新大步從車上邁了下來,遞給前排司機一張百元鈔票,示意不用找零,便揚長而去。從門口一家祭品店鋪買了一束白菊,一步一個臺階地向著墓林深處走去,虔誠地就像是西去的朝拜者。
在一塊墓碑前站定,地上已經放著三束白菊。小新對著先到的三人點頭示意,彎腰放下一束白菊,靜默了數分鐘。老曹的愛人率先開口,對著其餘身著黑色禮服的三人深深鞠躬,“老曹的事,多謝你們了!”
司機老鄧一把扶起她,“嫂子,別這樣。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沒有曹大哥,我現在都還是爛人一個,現在的生活擱以前想都不敢想。”
俞東得意洋洋道:“事情總算告一段落,派出所那些人正滿世界找那輛車,哪裡想得到更大的驚喜正等著他們呢,”對著老鄧問道,“那輛貨車沒問題吧?”
司機老鄧擺擺手,“能有什麼問題,我就和那司機抽根菸的功夫閒聊了幾句,又沒真讓用他的貨箱拉車。估計他早就忘了,讓他們找去吧,一輛根本不存在的車,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找。”
站在一旁的小新,臉上卻沒有他們的興奮,眼框中盈滿了淚水,拉著曹大娘的手,“說到底,還是因為我們,曹叔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俞東攥緊了拳頭,對著曹大娘猛地跪下,低下頭,“對不起,都怪我,就不該相信那個人的話!這一切,和曹叔,和我們,本來沒有什麼關係,要不是我,曹叔也不會......”
曹大娘走到俞東面前,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孩子,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不是你,老曹知道那種事,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他這個人,就是愛管閒事。以前是你們,現在只不過換成那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