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再說什麼,可一看到別墅窗戶上亮著的燈光心一下子就被驚懼填充了,我發瘋地衝過去,看到熟悉的柵欄門,顧不得推開就手搭門把手翻躍而過。
正門是虛掩著的,推門進去,海逸星臥室的門卻是反鎖的,卻透出微弱的光,我身子猛地撞去,隨即就一個狗啃泥撲倒在地——門也是虛掩著的。
我顧不得察看身上傷勢,就爬起來向四周掃視,發現屋內狼藉一片,一個暖水瓶傾倒在床邊,水和玻璃渣遍地都是,床頭是幾粒已經拆包的白色藥丸;海逸星穿著白色睡衣,側身趴在床邊,披散的頭髮擋了一半臉龐,我一把將她身子抱起,發現她臉色蒼白,顯得十分憔悴。
手中卻執著地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握緊手機,我搶過來,發現手機螢幕還閃著光,我劃了下,上面的號碼正是我的手機,仍然處在接通狀態,我看了一下我的手機,發現只是最小化了,並沒有結束通話,也許正是手機裡傳來的聲音,給了她希望,堅持支撐到現在。
我一把將她扶起,大聲地喊著,“海逸星……海逸星……”
可是,她雙目閉著,牙齒緊咬,似乎嘴角仍然有一絲白沫滲出。
我心裡一驚:“該不會是服安眠藥自殺了吧!?”
我揪心地看了一下那藥丸,只是普通的感冒藥,這才稍微放了心,切了切脈相,已如一汪死水,聽了聽心臟,也是杳如黃鶴,我心裡一陣發緊,“死亡”這兩個字像幽靈般在我腦中閃過。
經歷過楚楚的跳海,我對“人生無常”已是心有餘悸。
我將她平臥,使頸部上抬,讓頭頸微微後仰,又檢查了一下呼吸道,發現並無異物,保證氣管順暢,我輕拍著她雙肩,在她耳邊拼命呼喚著:“海逸星——海逸星——你不要嚇我——你快醒來——我需要你——海逸星——你不要嚇我——”
可任我如何哭天搶地大聲疾喊,仍然得不到一絲回應,海逸星就像一塊漸漸失去重量的海綿,軟綿綿的,任我擺佈。
我不敢再耽擱,跪伏在她唇邊,撬開她的牙齒,儘量舒緩地吐出一口氣,然後是第二口……我緊盯著她的眼睛,希望她能夠睜開看我一眼……沒有奇蹟發生。
我心裡有些急躁,後背一陣發涼,我不敢想像單獨面對一具漸漸變得冰冷的屍體帶來的孤獨和無助感,可我也不敢放棄,渴望已經浮在半空的靈魂看到我的樣子,能夠憐憫我重新回到軀體裡。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的精神因為絕望而瀕臨崩潰時,她好看的眉毛猛地抽動了一下,緊接著我嘴下傳來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我心中大喜,趕忙扶直了她,那咳嗽聲才清晰順暢了起來,那雙星星一般的眼睛,又閃閃發亮了。
由於長久的失望,我甚至不敢確信,這遲來的驚喜竟是真實存在的,聲音發顫地道:“你沒事吧?”
海逸星似乎並沒有從鬼門關去而復還的欣慰,卻驚訝於我的存在,道:“你不是在D城嗎,怎麼來了?”
聽她說話雖然虛弱,但邏輯卻是清晰的,這使我確信她已死而復生的事實,心頓時安定下來,道:“你沒事就好。”
卻並沒有給她過多的解釋。
她卻臉露憂鬱之色道:“大黃馬上要七七了,可我還沒有給它疊好寶船……他在天國一定很憂傷……”
我輕撫著她的頭,道:“傻孩子——你剛才差點到天國了——你一點也沒意識到嗎?”
她不解地看向我的我,額頭亮晶晶的。
我不忍對她苛責道:“有時間……我和你一起給大黃疊寶船。”
她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嘴中卻道,“你不許騙我。”
我沒有說話,而是拿出手機,第一時間撥通了120,然後將枕頭墊高了些,將她扶躺在床上,又給她蓋好了被。然後在等待救護車來的間隙,用拖把將水漬浸幹,又掃走了碎玻璃渣,用幹拖把又拖了一次地,將房間衛生進行了徹底的打掃。
也許這裡過於偏僻,我打掃好房間後又等了一會,外面才響起救護車那極具穿透力的蜂鳴聲。
下一刻,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一接通,隨即電話裡就響起焦急的詢問:“是這裡嗎?你出來接一下——”
我衝出門,將救護車迎接進來,一瞬間,海逸星的房間裡就充滿了身穿白衣服的醫生和護士救死扶傷的匆匆身影,一直忙碌了二十幾分鍾,才漸漸平復下來。
“她什麼病?要緊嗎?”
我對已然結束檢查、正在吩咐護士特殊護理的年長醫生道。
“急性心臟衰竭——這種病極易引起心梗猝死——當代人忙於工作,經常加班加點,忽視了對身體的保養和休息——所以此病有年輕化的趨勢——一般在病發的幾分鐘內如果得到及時救治還有生還的機率,如果患者發病時,身邊沒有朋友,病死率幾乎是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