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人家的禮物,不給人家辦事兒,這讓他們自慚形愧,而那腰桿杆,就像霜打的青蒿草,再也挺不起來,反而深深地垂了下去。
有風吹來,微微的,帶著百花的香氣兒,還有老龍河上的水腥氣。
香也罷,腥也罷,反正,這是大山特有的氣味,只要在這山旮旯裡生活,就要聞這種味兒,早已習慣了。
小吳同志依然念著選票上的名字,劉主任依然寫著,漸漸地,大丑後面的槓槓越來越少。
周建國超過了大丑,老三八超過了大丑,就連周鐵鍋,也超過了大丑。
只有瘌痢頭還沒有超過大丑,因為,瘌痢頭只有一票,這不知是哪個缺德鬼,純粹的捉弄人。
用三驢子的話說,“連我三驢子,都排不上號,他瘌痢頭,連個鳥毛也算不上,除非旮旯村裡只剩他一個人,他才能上位。”
大丑的臉色越來越白,又由白轉成了青色,再由青色轉成了豬肝色。
“娘希皮,格老子的!”大丑狠狠地罵著,身子晃了一下,那屁股下的板凳就咯吱一聲,好像不堪重負似的。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曾經舉過這麼一個例子,讓你和一個美麗的姑娘在公園漫步,約會五分鐘。
然後讓你坐在燃燒的火爐上兩分鐘。
你就會感覺,火爐上的兩分鐘,要比約會的五分鐘還要漫長。
此刻的大丑,用度日如年來形容,一點兒也不誇張,他在旮旯村裡昂首挺胸了這麼多年。
今天一旦被選下去,他的威望,他的名聲,還有他苦心經營的人際關係,肯定要受到影響,說不定還有財產的損失。
這是大丑最不願看到的,這成了他心中抹不開的結。
相反,周建國卻看的很開,能選上更好,選不上,那我就從哪兒來,還到哪兒去。
大不了回去,繼續開我的小賣店,種那幾畝老梯田,過那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悠閒生活。
其實啊,想開了,人,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和路邊生長的草草,草棵棵裡蹦噠的螞蚱,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還有亂蹦亂跳的螞蚱,過了若干年以後,還是塵歸塵,土歸土,一切了無蹤跡。
“娘希匹,格老子的,怎麼會這樣!”大丑又罵了一聲,起身就朝外走。
老包咳嗽了一聲,望了大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