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巴車就像一條受傷的大甲蟲,費力地扭到了幾個老頭跟前,他們才看清,這破爛的車門兒,連塊玻璃也沒有,用塊硬紙板檔著凜冽的小北風。
幾個老頭子就知道,這車裡坐的不是大人物,大人物不會坐這種破爛車的,太冷。
儘管陽光燦爛,那刀子風也嗖嗖的,吹在臉上,像小刀子一樣,他們禁受不住。
幾個老頭子正在議論著,破爛車忽然間一陣篩糠似的抖動,停住了。
破爛的車門一開啟,“吱嘎”一聲,那車門就在空中飄來蕩去,一副搖搖欲墜樣。
原來,車門早已掉了,用鐵絲臨時加固了一下,可能鐵絲太少,只纏了上邊,下邊沒纏。
從車上走下來一個壯漢,大冷的天,卻穿著一件長毛的黑坎件,露著胸口上的一團黑毛,腳上卻穿著一件長筒皮靴。
那黑毛下是條盤旋的蒼龍,而胳膊上,卻又是條下山虎,張著血盆大口,一副飢渴猙獰樣。
“老頭,這是旮旯村嗎?”黑毛大漢粗門大嗓地問。
“是呀!是呀!”幾個老頭特別熱心,忙不迭聲地回答。
“把這狗日的扔下去。”從車裡面又探出一個光頭來,陰森森地說。
這傢伙鬥雞眼鷹鉤鼻,老鱉嘴,一看就不是善茬,難怪大冬天剃了個光頭,也不戴個帽子。
就這樣,從車上“撲”地扔下了一個死人來,把雪砸了個大坑。
那車扔完“死人”,一扭車頭,迅速地又返了回去。
幾個老頭大吃一驚,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明目張膽地扔死人?
老德順膽大,湊過去一看,見那“死人”大冷的冬天,穿著一件單薄的棉褲棉襖,還露出了棉花,鬍子拉碴,頭髮又長,遮住了臉,看不清面容,連忙說了聲“晦氣”,扭頭去走。
“叔,救救我!”那“死人”動了一下,用微弱的聲音說。
老德順一愣,這聲音好熟悉啊!
他低頭仔細一看,這不是三年沒回家的武藝高嗎?傳說他當工頭,在廣東發了大財,娶了婆娘,買了房,早已飛黃騰達了。
怎麼混成了這個德形!
“你是,是藝高嗎?”老德順有點不相信,吞吞吐吐地問。
那男人點了點頭,“叔啊,是我,我就是藝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