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己經名存實亡,馬大慶和蘭花花商量著,不如迴天堂縣去,幫助父親,好好侍弄那個汽水廠。
但是,一家人都回去了,都啃那個半死不活的汽水廠,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再破產了,連個退路也沒有。
老話說,生意養人,地養家,在農村,好歹有那二畝地,能種個水稻,老苞谷,有了這些東西,就不會餓肚子,就能活下去。
城裡的汽水廠,兩人心裡都明白,那只是一個空殼而已,並不像馬三爺說得那麼天花亂墜。
兩人心裡都明白,要不是大伯父馬愛國回來了,資助一筆錢,恐怕賣完全部家當,也不夠還賬的。
回縣城吧,又怕破產,在農村吧,又沒有出路,這就是狗咬狼,兩怕。
蘭花花和馬大慶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兩人商量了半夜,最後還是蘭花花說服了馬大慶。
寧做雞頭,不做鳳尾,小鎮有小鎮的好處,譬如說,混了這麼些年,小鎮上該做什麼生意,什麼季節最暢銷,心裡都倍兒熟。
小鎮的生意,就是熟人的生意。
更重要的是,蘭花花又複述了一遍陸校長的話,現在有許多老師都在充電自學,去參加成人高考,考上了就有了文憑,這就離轉正更近了一步。
轉了正就端上了鐵飯碗,這是每個民辦教師夢寐以求的。
馬大慶也不想回到天堂縣去,那裡雖說有兒時的玩伴,但是一想到用那廉價的自來水,裝到瓶子裡就能變成白花花的人民幣,撓破腦殼他也不相信會有這種好事。
最終,馬大慶咬了咬牙,繼續留在小鎮。
留在三岔鎮上,蘭花花可以教書,而馬大慶呢,就要自力更生,自謀出路了。
馬大慶想到了開百貨店,油鹽醬醋這些日常用品,畢竟每個家庭都少不了這些玩意兒,不愁沒有銷路。
兩人在床上商量來商量去,翻來覆去的,再也睡不著,倒是草垛兒,睡的又香又甜。
蘭花花小心翼翼地把草垛兒放到了一個小床上,畢竟,這幾天兩人忙著搬家,沒有過二人世界了。
終於,三岔鎮上,最後一盞電燈熄滅了,這棟小小的房子,便悄無聲息地沉入了無邊的黑夜裡。
夜朦朧,鳥朦朧,一切盡在不中。
只有月光,這偷窺的隱者,斜著身子爬在窗玻璃上,拼命地伸著頭朝屋裡看。
第二天早晨,蘭花花醒了,她是被過路汽車的大喇叭聲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