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蘭頭說著,從葡萄樹架下,捉了一隻肥肥胖胖的蘆花雞,拿到水井邊宰了,洗的乾乾淨淨,又把雞毛,雞苦膽一堆雜碎,埋在了樹根根上,也算給葡萄樹施了肥。
蘭花花又從罈子裡摸出了十來個鹹鴨蛋,從雞窩裡摸出了五六個雞蛋。
蘆花雞燉了湯,雞蛋打成了荷包蛋。
鹹鴨蛋煮熟了,切成了月牙兒,擺在盤子裡,就成了點綴,引人食慾。
再採一碟簿荷尖兒,拌上精鹽,灑上幾滴小磨香油。這又成了一盤菜。
摘幾條黃瓜,採幾個熟透了的西紅柿,洗淨了放在飯桌上。
不用出籬笆院,天然的食材,一個小小的飯桌兒,怎能放得下?
老蘭頭又從床底下拿出來了幾瓶“醉滿樓”。
這是馬大慶迎娶蘭花花時,送給老蘭頭的禮物。他一直不捨得喝,存了起來。
日暮西山的時候,倦鳥歸林。小村裡家家戶戶都飄出了炊煙,大人孩子們也都回來了。
今夜月兒圓,月光下的人們談論著今天的勞動,你割了多少地的麥子。
他家又點了多少地的苞谷,誰家是個懶蛋,麥子還沒有割完。
最歡樂的還是那些小娃娃們,他們有的在明亮的月光下,玩玻璃球兒,有的在捉迷藏。
那麼多的麥秧垛,孩子們隨便朝哪兒一鑽,就惹得對手一通亂七八糟的翻找。
做好了飯菜,蘭花花推醒了酣睡的馬大慶。
“我裡個親孃哎,累死俺了,累的俺直不起腰,撅不起腚。
這三天的活兒,比我二十多年乾的活兒都多。
這農民,咋甚難當呢!”
馬大慶一生長嘆,這聲嘆息,飄出了籬笆牆,最後凋零在了朦朦朧朧的夜色中。
三個人就在葡萄架下,擺開了飯桌。
就著明亮的月光,吃著合口的飯食,談論著家長裡短,把酒話桑麻。
好嗨喲,這真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刻。
只可惜,剛喝了半瓶酒,飯還沒有吃完,起風了。
這風,先是一股小風,涼颼颼的,一家人也沒有在意,繼續吃著喝著。
還沒有一支菸的功夫,那風就大了起來,刮的葡萄葉亂晃,麥秧秧四處亂飛。
一聲鴉噪,就見從東南邊的山尖尖上,飄過了一股黑雲。
那黑雲走到了旮旯村的上空,被風一吹,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