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地在一個山坳裡。
那花生秧黃不拉嘰的,一看就缺乏營養。
也難怪,在那個莊稼一支花,全靠糞當家的年代,一個小小的山村,全體村民,包括豬牛驢馬,又能製造出多少大糞,去肥沃田地?
花生秧長不好,花生自然少,一畝地也就產個一百多斤。
但這也有個好處,好拔,只要輕輕一拽,整棵花生就從沙士地裡被拽了出來。
這也許是這田地裡最輕的活了。
壯勞力一天干十分,而拔花生,頂多八分。
以去年來說,十分的工,也就是一毛五分錢,照這樣計算,蘭花花一天最多掙一毛二分錢。
令蘭花花意想不到的是,大媽阿婆們,看著她們步伐蹣跚,但拔起花生來,比賽似的,一個個又幹淨又利索。
而蘭花花就不同了,她那雙握慣了筆桿子的手,拽著花生秧硬是拔不出來。
有時一使勁,花生沒拽出來,倒把秧葉捋掉了。
大小當個官,強似賣紙菸。
大丑是組長,大小是個領導,是領導就不幹活兒。
大丑倒揹著雙手,昂首挺胸地在花生地裡踱著方步,他在監視著大夥兒。
這花生可是個好東西,畝產這麼低,一村子老少爺們兒,幾百口人,都眼巴巴的盯著呢。
在花生地裡幹活,隊長周慶三早就講過,誰也不許偷吃,違者罰三天工分,過年時,分花生沒他的份兒。
大夥都不敢偷吃,誰也不幹這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到時吃不到嘴裡,反而罰工分,那才是丟了孩子敲破鑼,丟人打傢伙呢。
“蘭花花,你丫的一個大女子,怎麼連一個老太太也拔不過。”大丑粗聲大氣地說。
蘭花花的臉又一下子紅了。
“大丑,不要這樣說蘭花花,人家剛下學嘛。”四阿婆為蘭花花抱不平。
“喲,細皮嫩肉的,又不是吃商品糧的城裡人。
幹活乾的慢,還不能說了,那樣吧,蘭花花,你去摘花生吧。”大丑不滿地說。
就這樣,蘭花花摘起了花生,這活很輕鬆,大媽們摘花生的時候,常常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