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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皇后娘娘臉上神色並不真切,但語調卻略微上揚,隱有急促之感:“啊?她執意要見本宮?”
“是的娘娘。喜妃說若不能見您一面,死不瞑目!”小成子恭敬言道。
在刑房任差多年,行刑之人臨死前的要求千奇百怪,為的便是儘量拖延死期,以圖能生出些變數得保性命。此時喜妃的言行,行刑之人原本可不予理會,但聖旨卻是賜喜妃三尺白綾自縊,刑房之人僅能監管不得妄斃其性命。最重要的是,喜妃曾是皇上身邊最得寵的妃子,就是死,奴才們也得給她幾分顏面的。
小成子等人苦候多時,喜妃卻拒不行刑,百般無奈之下,只得心懷忐忑的面見皇后。在小成子看來,此時夜深,刑房這等晦氣不祥之地,皇后萬金之軀定不可能涉足其間,此舉只圖討得准予刑房親手斃命喜妃的旨意而己。
“這”但皇后此時態度卻顯出些許遲疑,似乎內心在掙扎是否前去見喜妃最後一面。思緒片刻,皇后淡聲對小成子言道:“你且先回去,本宮稍後便到!”
“是,奴才告退!”小成子非常意外,面色卻平淡無驚的退了下去。
“娘娘,此時己是深夜,刑房乃陰森不祥之地,娘娘大可不必屈尊前往,只需著令奴才們行刑即可”大宮女清風擔心的仰首對端坐於鳳輦上的皇后言道。
皇后抬手一揮制止了清風輕聲言語,復爾對尹德本言道:“去吧,去刑房走一趟。”語調中有著一絲無奈,又有著一絲悲慼,同時音調壓的更低似乎自語一般:“姐妹多年,本宮前去送她一程也並無不可”
清風不再多言,頜首跟隨著鳳輦向刑房方向緩行。
深幽冷浸的長街異常寂靜,眾人不語僅有抬輦宮人零碎的腳步聲在長街中迴盪。此時己近凌晨,雖己夏末,夜風掠過仍感陣陣寒意,尹德本手中所執的燈籠被暗夜籠罩,如同熒火一般暗淡無光。皇后打心底裡騰起濃濃的涼意,雙手下意識的交擁在胸前,也不知是離刑房越來越近陰氣越重之故,還是因為即將面見命不久矣的喜妃。總之隨著距離的挺近,皇后心中涼意更盛,隨輦伺候的清風似乎察覺到主子不安的心境,擔憂的輕聲詢道:“娘娘,不如回宮吧”
“唉!”輕嘆在空曠的長街中響起,須臾之間,皇后沉聲言道:“若不走此一趟,本宮於心難安!”
不多時,鳳輦己行至刑房外。黑漆房門猶如惡魔大張的巨口,內裡陰暗不堪,內間暗橙的燈光如鬼火一般詭異。由於地處偏僻平日裡人煙甚少涉足,清風好似嗅到濃濃的黴腐氣息一般。
鳳輦悄然輕放,清風微擰著眉頭上前將皇后從輦上小心的攙下,尹德本執燈走在前面引路。主僕三人剛跨入行房大門,便聞得內間傳來喜妃煩躁的喝斥聲:“滾,滾開!你是什麼東西,狗奴才,你也配碰本宮!滾!本宮要見皇后,本宮要見皇后,否則本宮死不瞑目!”
“娘娘稍安,奴才己去回稟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己應允稍後便到,娘娘稍安匆躁!”內間傳來小成子的聲音,雖然喜妃己臨近死期,但多年來喜妃在宮中建立起來的威性,依舊深深影響著後宮奴才。此時雖然落魄赴死,奴才們骨子裡對她卻仍舊有著難以磨滅的畏意。
喜妃聞言安靜少許,正在眾人都鬆了口氣,皇后也準備抬足上前時,房內又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砸物的響動,當中更是夾雜著喜妃悽然的吼聲:“狗奴才,你騙本宮,你騙本宮。皇后娘娘不會前來,她巴不得本宮死,她巴不得本宮快些死,本宮死了,她便省心了,省心了”
不待喜妃吼畢,走在前面的尹德本己按捺不住,大步上前一腳踹開房門,毫不客氣的對喜妃吼道:“住口,皇后娘娘駕到,還不快跪迎!”
喜妃聲音驟然而停,房內陷入死一般的靜寂。皇后在清風的攙扶下,緩緩步入房內,小成子見正主子駕到,立即施禮跪迎,隨即在尹德本的示意下悄聲退了出去。
藉著房內昏暗的燈光,皇后抬眸望去,只見喜妃嬌顏淚痕交錯,原本高聳的盤雲髻己亂不成型,髻上華麗的鳳釵偑飾有的散落在地,有的被少數糾結的髮絲牽絆垂掛而下。額間一縷青絲斜飄散墜,虛掩在面頰前,隨著身型移動,在顏面前左右動盪不己。
喜妃手中高舉一方粗木小凳凝固在半空,想來正欲怒砸而下,卻被尹德本突然的踹門而入驚的愣在當場。圓睜的雙眸裡水光閃動,一滴淚花仍懸掛在眼角呈欲滑之狀。
“放肆,不可對喜妃娘娘無禮!”皇后淡淡的對尹德本喝道,語氣卻並無惱怒之意,繼續言道:“你們退下,本宮與喜妃淺談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