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皇上向來沉穩冷靜,否則定會被這孩子嚇的失態於人前。
縱是如此,皇上後背依然驚出一身冷汗。這孩子與大皇子以及二皇子出生時的模樣反差實在太大,單看這樣貌,哪裡有皇家子嗣那渾然天成的貴氣,就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也比他看著體面許多。
皇上質問,本就腿軟的高嬤嬤,立即跪了下來,悲慼的言道,“皇上,太醫說,貴妃娘娘早些時日動了胎氣,身子太過孱弱,如今尚未足月便產下皇子,小皇子先天不足,因此身子較尋常嬰兒瘦弱了些。”說著,高嬤嬤抬眸匆匆看了皇上一眼,繼續言道,“不過,太醫說了,只要後天調養得當,小皇子定能養好身子。”
寢宮內的太醫,得皇上傳詔,忐忑不安頜首步出寢宮,伏身跪在皇上跟前,瑟瑟的言道,“回皇上,小皇子先天不足,故而才會···”
“夠了,朕不想聽這些,朕只想知道,皇兒的身體何時能強壯起來!”皇上滿腔喜悅頓時跌至谷底,雖然此子生的並不討喜,卻終歸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皇上失望之餘,對皇子康復越加關切。
太醫驚的滿頭汗漬,哆哆嗦嗦的應道,“微臣這就回太醫院,召集太醫院全體太醫會診,定會商討出法子,給小皇子調理身子。”
“無論如何,一月后皇兒的滿月宴,朕要看見一個白胖康健的小皇子,否則你從此就不要出現在朕眼前!”皇上大手一揮,向一旁望看,直接扔給太醫一個背影。
皇上與太醫的對話,傳入寢宮內,周貴妃嚶嚶的抽泣起來,而後拖著濃重的鼻音,哽咽道,“我可憐的皇兒,是母妃不好,母妃沒能護你周全,損了你的身子···若母妃能保得我兒足月出生,也不至於驚了你父皇,惹父皇嫌棄···嗚嗚嗚···”
周貴妃一哭,皇上面露不忍,顧不得男子不能進入產房的禁忌,抬手挑開錦簾大步奔了進去,“愛妃想多了,這是朕的皇兒,朕怎會嫌棄。剛才···剛才朕見皇兒太過瘦弱,有些心痛罷了。”
說完,側身坐在錦榻一側,將身著白色褻衣,青絲散亂披肩,臉色蒼白雙唇毫無血色的周貴妃擁入懷裡,抬手在其背上輕柔的順撫著。
“皇上···您當真沒有嫌棄皇兒?”周貴妃此時如一隻溫順的小貓,乖巧的依偎在皇上懷裡,伸出白晰的皓腕,輕勾在皇上脖子上,仰頭對皇上呵氣如蘭的輕詢道。
“當然沒有,朕疼愛皇兒還來不及呢。皇兒歷經坎坷降臨人世,較他的皇兄們受了更多的磨難,朕會更疼他的。”這話的確是皇上的真心話,雖然剛才初看小皇子時,被那乾巴巴黃皺皺的模樣嚇的不輕。但畢竟血濃於水,此子是他血脈的傳承,短暫的驚怒之後,取而代之的便是滿心滿意的憐憫與痛惜。
“當真?”周貴妃眨巴著水靈靈的美目,嬌弱的詢道。
“當真!”皇上點頭,臉上首次露出笑意,肯定的應聲,一對劍眉好看的向上挑起。
“臣妾替皇兒謝過皇上···”周貴妃淚水再次湧了出來,順勢將頭深深的埋在皇上胸前,上下輕輕磨蹭著,宛如一隻在主人跟前撒嬌乞憐的小貓般,讓人越發憐愛。
安撫了周貴妃,寢宮內氣氛終於緩和了下來,輕偎在皇上懷裡的周貴妃突然好似記起什麼似的,猛的抬頭對皇上言道,“哎呀,臣妾該死,臣妾剛才痛糊塗了,竟然忘了今兒是您與皇后娘娘的大婚之夜。皇上,您快回鳴鳳宮去吧,大婚之夜讓皇后娘娘獨守空房,日後皇后娘娘怪罪下來,臣妾怎麼擔當的起啊!”
周貴妃不提皇后還好,一提起皇后,皇上臉色立即垮了下來,抬頭看了看高嬤嬤懷裡,可憐兮兮的小皇子,不禁恨從中來,冷聲言道,“不必管她,朕今夜不走了,就在這陪著你們母子。”
周貴妃聞言,眸子裡閃過一絲竊喜,卻強打起精神,從皇上懷裡坐正身子,滿面憂色的對皇上言道,“皇上,不可啊,皇后娘娘初到我大慶朝,怎可在大婚當夜扔下她不於過問,皇上,臣妾無礙,您放心吧···”
周貴妃如此識大體,皇上很是頎慰,正欲說話時,一旁伺候的宮婢金枝突然毫無預兆的跪了下來,臉上珠淚橫流的對周貴妃言道,“娘娘,您就讓皇上留下來陪您吧,今兒您受了如此大的驚嚇,去閻王殿裡逛了一圈,九死一生。若非有皇上的真龍之氣庇護,恐怕己經···就連小皇子也因為不足月出生,而格外的弱小,娘娘,您遭瞭如此大的罪,卻還處處為他人著想,奴婢替您屈啊!”
說到此處,金枝己經泣不成聲,抽抽噠噠不停的抹著淚珠兒。
周貴妃虛弱的對金枝喝斥道,“住口,你把本宮的話都拋在腦後的嗎!再胡言亂語,看本宮怎麼罰你!”
周貴妃主僕二人的言語,皇上完全聽不明白,當即雙眉擰,沉聲詢道,“愛妃,難道你有何事瞞著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