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伊絲娜恢復知覺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漆黑的夜空裡,零星閃著幾顆忽隱忽明的星辰,就彷彿一件被黑色幕布蓋住絕大部分的精美工藝品。
即便是在整個南方的初冬,夜間的天氣也仍舊不是很溫柔,陣陣的冷風狂野的吹動著薄薄的窗戶,並在上面發出“呼呼”的聲響,彷彿想把屋裡面的人撕裂般,充滿了惡意。
微微睜開眼睛的伊絲娜,第一眼看到的是床頭邊那一盞被從某個縫隙裡透進來的冷風輕吹的左右搖擺著的紅黃燭燈的光芒,以及半跪地上,正趴在她床邊因滿臉疲憊而睡著的安可兒,看著這一幕的伊絲娜心裡不禁湧出了一股熱流,而且她內心清楚的知道,這是自己以前從未有過的生活。
在伊絲娜的心裡,克爾兄妹倆一直就像是她從未有過的親人般待她,如果說她的主人是給她鑄造軀體,給予血肉的生身父母,那麼克爾兄妹倒是更像是一對親切的弟弟和妹妹。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很想就一直以這種身份生活下去,但是內心中那份永遠不可磨滅的尊敬與信仰,彷彿牢牢牽動著他的心神般,令她嚮往,令她迫切的想要記起來那位主人。
因為雖然記不清主人的模樣與他的名字,但伊絲娜似乎記得他擁有一對深紫色的雙眸,臉上總會時不時帶著一絲憂鬱,殘破的記憶裡有著一幕似乎很久以前的景象,那也似乎是伊絲娜第一次見到主人的時候,他身上穿著一件漆黑羽翊般的長袍,一對深紫色瞳孔如同天邊閃耀著的兩顆星辰般,閃閃發著光亮。而記憶裡的伊絲娜還處在一個孩童的時期,並且衣衫襤褸地,坐在一處滿是碎磚爛瓦的地面上嚎啕大哭,在那一灘灘深深血河的映襯下,彷彿令她身處於一種死亡的邊緣,但也就在個時候,記憶裡的主人出現了,他就彷彿是一尊看見了時間百態的神明般,臉上只存留著無盡的悲憫與憂鬱。
他緩緩蹲下身子,伸出了一隻比伊絲娜的臉還要大的修長手掌輕輕撫摸著她梨花帶雨的稚嫩面容,並且另一隻手就像是變魔術般,從身邊扭曲的空間裡拿出了一件特別精細小巧的魔女法袍,穿在了她的身上,不久,那張看不清的面容盡顯溫柔的笑了一下,然後用指尖輕輕勾了勾她的鼻尖兒,隨即是一陣如同神明般的溫柔聲音,“伊絲娜,好久不見... ...”
正在回憶的伊絲娜猛然間瞪大了雙眼,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勁兒,“為,為什麼主人要跟幼時的我,說好久不見... ...等等,這記憶。”她忍不住輕輕將手放在自己的頭上,皺了皺那一對纖美的黛眉,有些疑惑地繼續說:“這些記憶真的是屬於我的麼?就感覺它封存了好久一樣,不對,是被封印了很久一樣,但似乎是在其它力量的吞噬下,而將這些記憶重新浮現一般,”
伊絲娜想著,心裡不禁咯噔重跳了一下,湛藍如寶石的一對瞳孔看著屋內的一角空氣中,並且從裡面散著不敢相信的神情。
“〔禁斷諸象——封存之門〕... ...主人將我們很重要的一段記憶封印在了時空的某處... ...”伊絲娜在心裡對自己小聲地說著,但對主人的忠誠令她當即便否定了這個想法,繼而輕輕開口地說著:“不對,或許不是主人也說不定... ...”
但也正是這一聲輕語,驚醒了趴在她床邊的安可兒。
“你醒了!姐姐,怎麼樣?沒事吧。”安可兒的聲音激動而溫柔,並且一雙纖細的手掌輕輕放在伊絲娜的雙臂上輕捏了捏,在看到伊絲娜貌美如花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有些疼的表情之後,才徹底安心的坐在了床邊,說:“嚇死我了,姐姐,我以為你永遠也醒不來了呢。”
聽到安可兒的話,伊絲娜才想起白天發生的事,連忙看向她問:“對了,克爾沒什麼事情吧。”
“哥哥他沒有事,只是受了點兒皮外傷,柯林大叔就比較慘了,村醫說整個胳膊都廢了,裡面好像還摻雜著什麼魔獸毒液,如果在蔓延的話... ...說不定整個人都再也起不來了。”安可兒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甚至有些抽泣,畢竟柯林大叔在他和哥哥還沒有力量自己找東西吃的時候,幫助了他們倆很多,而且柯林大叔的孩子現在也很小,全家的重擔可能一下子就全部落在了大嫂的身上了,一想到這裡,安可兒難免就想到了自己剛剛聽到雙親死訊的時候。
看見安可兒的模樣,伊絲娜的心裡也不好受,在伸出手輕輕拭去了安可兒臉上的淚後,忍不住皺了皺眉,小聲詢問說:“那個柯林大叔對你和克爾很好麼?”
“挺好的... ...從小我和哥哥什麼也不會的時候,都是柯林大叔把我們一直帶在身邊兒,後來一點點兒大了,還為我和哥哥重新擴建了這一間屋子。”安可兒梨花帶雨的臉上,強顏歡笑著輕輕說:“其實我和哥哥也商量好了,如果柯林大叔真的行動不了了,那我跟哥哥就負責幫襯些他們一家好了,全當返哺之恩了嘛。”安可兒溫柔的說著,然後輕輕抓住了伊絲娜正在為她拭淚的手,似乎是在感受一種獨屬於姐姐的親切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