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珥福斯帝國·南海領·漁海鎮】
稀稀疏疏的雨滴急促地打在街面一處處凹陷的水坑裡,彷彿千萬根從天而降的細針。
劇烈的狂風的席捲著那一處處水坑,也同樣使得整個路面發出呼呼響聲。
安逸一身漆黑的在這處街面的地表下駐足,漆黑羽翊般的長袍使他看著有些像生活在暗處的鬼魅。他那雙赤金色的眼眸在一處溼暗的環境下,緩緩溢位著霧氣,一對赤金色的寶珠在那些霧氣之後閃閃發著赤金色光芒。
站在他身邊的克洛哀沉默著,沒有說一句話,滿是震驚的眼中摻雜著一絲本能的閃躲,在她俊美的臉上也百年不遇地多出了些許愧疚,彷彿是一汪冬日裡蕭索的病樹殘林。
在她們兩人的眼前,是堆疊著各種除人類之外的其它物種殘缺的屍體的坑洞,以及兩邊滿是用活體殘忍製成的標本。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了,這一次克洛哀倒還好,除了胃裡面有一些不舒服之外,更多的還是心中五味雜陳的感覺。
“所以矛盾已經激化成這種模樣了麼?我說,安逸,你會不會覺得我也有點兒不配做個帝國皇帝了,明明該多關心關心這種事情的,卻總是抓著一個男爵的身份不放... ...”克洛哀冰莓色的目光不敢離開那個坑洞上堆疊著的屍體一寸,生怕離開了,會有一群冤魂從那堆屍體裡出現,然後把她吞噬。
“我從來不評論我沒有經歷過的事... ...”安逸轉頭看著身邊有些僵硬的克洛哀,赤金色的眼神流轉著,帶著點點滴滴的涼薄。“不過啊,我曾經生活在一個強大富饒平等的國家裡,那裡的貴族官員一類是平民的公僕,平民是那個國家的主人,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會有一些人,一輩子活在最底層,然後就會有一些人開始厭世,當然還有一些生活富裕的人,因為國家太過富饒,太過平等,他們的腦子裡逐漸充滿著瘋狂與悖逆,隨之瘋狂的崇拜著別國的生活,更有甚者,做了別國的人民,然後回過身來猶如一隻惡犬般抹黑著自己的國家。但是他們都全然忘了啊... ...幾千年前,他們的祖宗都是一輩子抬不起頭,卑躬屈膝的在貴族面前活著,百年前,還被別國的侵略者給肆意屠殺著,但是這些事情,在國家漸漸變得強大之後,他們都忘了,他們都在平等富足的安逸環境下,漸漸忘在了腦後。”
安逸看著身邊直勾勾瞅著那慘烈景象的克洛哀,嘴角帶著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赤金色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問:“你知道危機是什麼意思麼?”
“知道。”克洛哀點點頭,然後輕動了動嘴唇說:“危機不就是一種潛藏的危險與禍害麼... ...你想告訴我此刻眼前的這一切就已經是危機了對麼?我作為皇室王女,這點兒意思還是明白的... ...”
“不對。”安逸輕輕地打斷了克洛哀說的話,糾正說:“危機兩個字只是在提示你,危險與禍害只能夠從兩個方面出現,一個是危難,另一個是機會。危難之中,虎豹狼豺誰都想過來分食一口,但它們吃飽了,你可能還有苟且活著的可能,而機會之下,則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進則強、退則亡,永遠都只剩下這兩個極端的選擇,因為它的本身就是出於最頂峰的極端,既有無數的艱險,又有最難見到的風光。”
“所以你之前生活的哪個國家怎麼樣了?還有你呢,你有看過那種風光麼?”克洛哀輕咬了咬嘴唇,顯然在某種無形之中,又依賴了一次安逸。
“仍在逆水行舟,不過像我這種的,可沒有資格去行舟,最多也就能做到位卑未敢忘憂國吧... ...”安逸的雙手下意識的羞愧的揣進袍子裡,畢竟自己上輩子確實沒為國家做過什麼貢獻,不過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即伸出一隻手補充著說:“對了,我別說看風光了,大部分時間都是被一群黑心老闆給壓榨,所以我就是生活在最底層的那號人民... ...”
“老闆?老闆是什麼人。”克洛哀轉過頭輕輕地問。
“這個問題... ...”安逸請撓了撓頭,有點兒不知道怎麼解釋,隨即輕輕嘆了口氣,說:“你就當是和這群無良無德無恥的殺生害命的惡人好了,在他們手裡,我就像是那些個躺在坑裡的屍體,等被榨乾了所有能賣錢的地方,也就被扔了... ...”
“呵呵... ...誰敢扔你啊還像不像活了啊... ...”克洛哀忍不住笑了。
安逸輕攤了攤手,然後一雙赤金色的瞳孔注視著身邊那張俊美的臉,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幸福了,想到自己曾經的日子裡,別說能被這樣一位富貴人家的大小姐高眼看待,就是平常家庭的女孩子,也不會多看上他一眼,更何況像如今這樣平淡的對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