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 ...就拿一瓢血... ...”拄著木棍的老人勉勉強強睜大了一點兒他那雙小小眼睛,就像是粗白眉毛下的一條縫,縫隙中混濁的眼珠充滿了驚訝,“您,您這對我們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
“公平?”壯漢陰森的眸子宛如他頭頂一片漆黑的天空,“你們也配?給你們一瓢鮫人血已經是看南境伯面子了,那可是鮫人血,延年益壽地好東西,黑市裡百金難求一瓶,你們這群低賤的平民,就偷著樂吧。”
“可... ...可你們那還有三大桶... ...”
“那又怎樣?!”壯漢聽著有些不耐煩,生硬地打斷了老人的話,粗獷的身形從坐著的小金山上跳了下來,地面都彷彿顫了一下,高高寬寬的身子,簡直是那老人的兩倍之多。“那可是我們這些傭兵團的弟兄們,拿命拼來的東西... ...”壯漢兩顆漆黑的眼睛,就像是被烏雲遮住的月亮一般,在高高的地方俯視著老人,烏雲之下,充滿著不屑,“就憑你們這一群告密的垃圾,也想跟我們弟兄平分不成?呵... ...老不死的,說好聽點兒,你們這叫做為了南海領的安定,替伯爵剷除對人類有潛在危險的異類。說不好聽的呢,你們就是一群喂不飽的狗啊... ...聽清楚哦,是狗... ...你們甚至都不配被稱之為狼呢。”
“你... ...”迫於那粗獷身材壯漢的威壓,老人渾身打著冷顫,就連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也硬是被憋了回去。
見得眼前的這幫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那壯漢眼中的戾氣與不屑更甚上幾分,瞥了一眼說:“既然決定好了做狗,就要懂得知足,否則,連狗都做不得了呢... ...”
“什... ...”那老人不自覺地朝後退了一步,直至此刻,他才發現,他帶著整個鎮子的大夥已經走上了一條偏路,但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也已經為時已晚了。
“唉... ...”老人輕嘆了嘆口氣,眼前的那一條縫隙有些溼潤,“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吶... ...”老人僵硬地低下頭,渾濁的雙眼滿是後悔。
“這就對了嘛... ... ”壯漢冷哼了一聲,然後極為敷衍的揮了揮手,言語中滿是不屑,“快滾,快滾... ...”
話音剛落,一個尖銳的叫聲就從他的身後傳了過來,回頭看去,是一個傭兵直挺挺倒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因為身形的關係,看不見那個人的輪廓,但是一大把浸了血的透明絲線從死去的傭兵腰後湧了出來,就像是從那個傭兵的身體里長出的鮮紅海葵一般,無數支觸手在他的腰後來迴游動著,極為的駭人。
“什麼東西,組陣,快!”那壯漢見狀立刻朝著周圍喊去,畢竟他是這個傭兵團的團長,膽識還是有一點兒的。短短几分鐘之內,除了在外巡邏的,其餘在漁海鎮的傭兵全部朝著那壯漢靠攏,然後拿盾牌的在第一排,刀劍的在中間,最後一排的魔法弓箭的傭兵,從而組建成了一個正方形的陣型,人數大概有一百三十多人,這是獵殺具有攻擊性妖獸時,才會組成的陣型。
組成陣型又過了幾分鐘,那個躲在傭兵屍體後的進攻者仍舊沒有任何的行動,但每一個傭兵都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那一根根來回遊離的透明血絲線,實在太過令人恐懼了。
他們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根根來回遊動的絲線,終於,那些絲線雜亂無章的停了下來,直直地豎了起來,使得那個死去的傭兵就像是一隻人形的刺蝟。
突然,其中十幾根絲線瞬間拉長,宛若十幾根比髮絲還要細的針刺,朝著他們瞬間刺過去,來不及思考,來不及閃躲,那絲線雖細,但卻格外的堅硬,瞬間就刺穿了前排拿著盾的傭兵,順時洞穿他們每個人的心臟,一腔熱血瞬間翻湧,化作陣陣血霧,開始蔓延開來。
“這是個什麼東西,快點跑吧,還是... ...”見得那麼堅硬的盾牌都能被輕而易舉的刺穿,其中很多人都異口同聲地說著,然後下一秒便和那些鎮民落荒而逃。
“混蛋!回來,回來!”傭兵團的團長朝著四散的人群大聲吼叫著,但跟本沒有任何一個人去回應他,“該死,一群魚龍混雜的隊伍果然靠不住... ...”
他的話還沒說完,“噗哧”一聲從他身體傳出來,滾熱的血液從他的腹部像是一條小溪般汩汩而流,繼而滿臉痛苦的僵硬轉過頭去,看到了身後的一張滿是血淚的面容之後,痛苦的臉上不禁瞪大了雙眼,顫了顫有些蒼白的嘴唇說:“希... ...希拉... ...”
話沒說完,又是“噗哧”一聲,從他的身後傳出去,隨之整個身體一硬沉悶倒地。
滿眼血絲的安德魯兩隻手的手指上滿是那種透明地絲線,甚至在上面還存留著斑斑赤紅,在他那雙眼裡沒有一點兒希望,凡目之所及,皆是絕望。緊接著,一陣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隨之從他的嘴裡響起:
“裁決·交叉之絲”
頃刻間,他手中的絲線就像分裂一樣,無數根絲線插進他腳下的地表,然後在出現在整個鎮子的各個地方,“嚓——”的一聲利響,一陣利器劃破肌膚的聲音擴散在空氣裡,就像是一條絲線,在極快的速度下,劃開了一片樹葉那般。就連每一間漁海鎮的屋子都被切成了半,前一秒還滿是人影的漁海鎮,下一秒便淪為了一場人間煉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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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高山上。
陰寒的冷風彷彿剛從血海里拂過一般,吹過棵棵樹冠,流經山頂高聳突兀的峭壁上。
滿是血腥味兒的風,就像是一陣陣洶湧不止的浪潮,朝著這邊捲過來。
梔子淺霧朦朧般的白色袍子,在這一陣陣風中來回翻飛作響,褐紅色的瞳孔在一片血黑色的光線裡,散發出淡淡的粉白色霧氣,嘴角不禁浮出一抹妖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