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玲瓏從那場夢中甦醒。
但對於她來說,這場夢整整持續了一夜,最後,翼魔的鮮血染紅了整片的森林,然後,蒙著塵土的鵝卵石小路開始變得光滑乾淨,她甚至看見了一間溫馨而又舒適的房子,房頂還有幾道散著溫暖的光斑,那是她曾夢想中的生活,數十萬年,她走遍世界萬千,踏過了山山水水,但卻從來未曾將那些風景收進心底,她都忘了,曾經是多麼渴望能看一看這世界的景色。
不過,一切都很美好,她在那間房子中見到了很多自己不熟悉的過往,包括那個名字叫做玲琅的少年。不過她知道,這場如真似幻的夢,只能算做潛藏在她內心身處的一場夢,就算夢醒了,她依舊是玲瓏,侍奉陛下與木槿大人的[戰螯]七將軍之一的八竅玲瓏。
想到這裡,玲瓏猛然坐了起來,下意識抬頭看了看眼前。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自己竟然在一個凹陷的巨大土坑了,周圍似乎還有戰鬥過的痕跡,一個大概被成年男人那麼大身材砸出來的小坑洞,看著凹陷程度,那個人應該是非死即傷了。玲瓏輕輕的摸了摸自己額頭兩側的犄角,果然還在,她撩起右手的袖子,也一樣的完好無損,包括那隻袖子,只是八隻短刀卻不見了蹤影。
玲瓏朝著四周望去,周圍並沒有她的武器,也沒有任何腥甜的氣味,反而有一種烤熟物的味道,嗅到這股氣味,她彷彿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之前正在做著的事。
陛下!她突然想起來。
也來不及管刀,連忙爬出土坑,抬頭望過去,前方一片空曠,隱隱約約好像有座人類城市,應該是帝都福斯,她剛邁出步子走了沒兩步,就聽見身後一陣憔悴:
“嗨呀!你又要去哪?”
玲瓏轉過身,低下頭看去,眼中多了一絲疑惑。她發現身後有個少年坐在地上,架著火堆,烤著一隻不大不小的野雞,固定火堆的器物,也正是她的那八支短刀。
至於那個人,也正是陛下。
他坐在土坑上面的一塊石頭上,一件看似格外破舊的袍子鋪在上面,原來陛下就在土坑邊,玲瓏剛才竟然沒有發現。
微微冒著火星的燻煙朦朦朧朧的薰染著他那張尊貴的面容上,才使得整張面容都不是很清晰。
“您原來在這裡... ...屬下還以為... ...”玲瓏緩緩走近,俊美的臉上有些難以啟齒,“自己夢遊了。”隨即站在安逸的身前,炯炯有神的漆黑色目光望向安逸,帶著些歉意的說。
明亮的陽光照在那隻烤的逐漸微焦的雞身上,一滴一滴的油脂從金黃的酥皮上掉落,然後滴進火堆裡,香氣在整個空氣中飄散著,安逸低垂的眼眸,時不時轉動著插在雞身上的那支短刀,目光全然落在那隻雞身上。
安逸沒有再說話,全部的心思都垂涎在那隻雞的身上。
玲瓏吃不准他到底什麼意思,畢竟陛下以前很煩自己,更何況現在她突然擁有了很多情感,似乎也理解了陛下以前為什麼那麼煩自己。所以,現在的她一下子懂了很多的道理,只是靜靜地蹲在一邊,並不打算多說一句話。
“啊~總算烤好了。”雞皮已經烤的發皺,有的地方甚至都裂開了,安逸輕輕動了動手指,一個風屬性的魔法將火堆上的火給一下子吹滅,魔法世界有些事情還是很方便的,他隨即掰下一隻肥美的雞腿出來,然後轉身遞給身邊的玲瓏,輕輕的說:“給。”
“不... ...屬下不需要... ...”玲瓏還沒說完,就被安逸遞到了手裡,隨後安逸用玲瓏的短刀一邊片著,一邊吃著,從玲瓏聲嘶力竭的哭喊後的將近半個小時,安逸似乎也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有時候,親眼目睹最親的人離自己而去的那種痛苦,往往是要用盡一生去治癒,可是,魔物的一生又有多長呢?安逸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談論這種事,無異於在撕開一層新的皮肉。他滿是油膩的手指朝著身邊微微一劃,儲物空間在玲瓏的頭頂顯現,然後從裡面掉出了一卷羊皮卷軸,被玲瓏輕輕的接了住,“這個卷軸可以刪除不想要的記憶哦... ...看來我好像是在無形中違背了那個叫玲琅的意願呢... ...”安逸抬起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有時候,麻木的活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
玲瓏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將那捲軸捲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陛下的心底原來很細膩。”
片著雞肉的安逸,渾身一顫,連忙轉過頭來看向玲瓏,“你胡說,我沒有... ...”
“可是陛下竟然讓我自己選擇,哥哥和木槿大人當初都沒徵求過我的意見呢... ...”玲瓏漆黑的目光對上安逸閃躲的眼神,突然黛眉微皺,看向安逸一隻青紫的眼睛,“欸... ...陛下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