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子,便有丫鬟接過沈曉妝脫下來的斗篷,隔著屏風都能聽見屋裡的歡聲笑語,想來今兒堂廳的人定然是不少的。
繞過屏風去,沈曉妝一抬眼就瞧見了坐在上首的萬氏,她已經許久不見萬氏了,當真是許久。
萬氏清減了不少,對誰都是一副淡淡地表情,瞧著沒有那麼瘋癲了,至少坐在那,還像個當家主母。
可惜如今這勤仁侯府已經不是她萬氏當家了。
沈曉妝從容自若地給萬氏行禮,口中道:“母親進來身子可好?”
萬氏“嗬嗬”地笑了兩聲,“自然好,好得很呢。”
沈曉妝便不再和萬氏說話了,大過年的,她怕聽多了萬氏說話晦氣。
屋裡滿當當一屋子的女眷,溫氏在,黎家三個沒出嫁的姑娘在,兒媳婦也在,出嫁的姑娘也回來了,黎雯到的比沈曉妝早,這會正安靜地坐在溫氏身邊聽大家講話。
沈曉妝深吸了一口氣,不怪她不樂意回孃家,在婆家待著都比在這待著清靜。
黎婧拉著沈曉妝落座,沈曉妝不欲多摻和這幫人的明爭暗鬥,她一個已經嫁出去了的姑娘,和她們說不到一塊去。
沈曉妝和黎婧坐在一處,旁人暗戳戳地想打探點什麼,便只好從黎婧身上先下手。
哦,這個旁人單指溫氏。
“婧姐兒翻了年去都十六了吧。”溫氏眼神往這邊一掃,“姣姐兒才逼比你早生了一刻鐘,這嫁人都有半年的光景了,婧姐兒的婚事還沒著落呢。”
嗯,她和黎婧是雙生子,只差了一刻鐘,很正常。
這話本應該對萬氏說,可萬氏之前的事鬧得黎家滿城風雨的,誰不知道她們母女不和啊,讓萬氏給黎婧安排親事,萬氏都能撕破臉叫黎婧給人家做妾去。
姚瑾澤還是溫溫柔柔的,“這不是捨不得麼,姑娘多少歲在我們眼裡都是小孩子,姻緣這事得講緣分,急不得。”
沈曉妝低頭撥弄著自個腰間繫著的禁步環,黎家人當然不急了,急的人才剛回京不久呢。
沈曉妝也迷惑,這倆人一年見不上兩次面,怎麼就能藕斷絲連這麼久呢?
黎婧在一旁做嬌羞狀,想靠演技把這個話題矇混過關,可惜她是過關了,溫氏的矛頭又轉到沈曉妝這來了。
“姣姐兒嫁過去有半年了吧,怎麼還沒動靜呢,要不二嬸給你介紹個大夫吧,好好瞧瞧,該喝藥喝藥,你有了子嗣傍身,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才安心啊。”
拿子嗣說事,這不是明晃晃地戳沈曉妝的心窩子麼。
可惜沈曉妝不買這個帳,抬起頭來和溫氏對視,輕笑了一聲說:“瞧二嬸這話說的,我家二爺可是不到九月就去甘州了的,在家攏共待了不到兩個月,我便是想有子嗣,靠我自個也有不了啊。”
絲毫不中溫氏的招。
你不就是暗示說我子嗣艱難嗎,我的確艱難啊,沒有爺們我上哪來的孩子?紅杏出牆麼?
沈曉妝說話說的直,叫沒出閣的姑娘紅了臉,溫氏卻只能尷尬的笑了兩聲,吶吶道:“二嬸這不也是替你著想嗎......”
“二嬸有時間替侄女著想,不如多操心操心三妹妹的婚事吧。”沈曉妝往椅背上一靠,功成身退。
臨走的時候沈曉妝還聽見溫氏在那嘀咕:“這丫頭的嘴什麼時候這麼利了......”
沈曉妝姿態優雅地攏了攏髮髻,她一直都這麼厲害,只是懶得和這群婦人爭辯罷了。
不就是潑婦作態麼,誰不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