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嶺難得到兩河口,但是到了,就一定會召見我,不僅僅是讓我陪他打紙牌,大抵是因為花花。
葛嶺在讀書時代,曾經瘋狂地追求過花花,卻無疾而終,至今耿耿於懷。遇到我,正是可以吐露心聲的物件。他說他喜歡花花的名字,特別的有意思。說他喜歡花花的漂亮,喜歡花花那堅韌的個性,反正只要是花花,沒有不喜歡的地方。他也喜歡聽我告訴他花花的過去,從達拉村的陽光、牛糞、泥石流,到古錦河的漂木、讀書、離家出走、高考狀元,這是他聞所未聞的,把他驚訝得一愣一愣的。
有時,我講著講著自己都會不由自主地陷入回憶之中,過去的時光像一幕幕的電影,在眼前慢慢地放映了出來。
我經常取笑葛嶺的痴情,卻責問他為什麼不再努力一把,結果把大家都耽擱了。花花現在的婚姻,最不被從小學到大學的同學們看好。不過,小日子各過各的,關上門,甘苦自知。
葛嶺對我很照顧,應該是託花花的福,不說是有求必應,至少能比一般人好說話。
未來公司這種壟斷性大型國企,不僅碩士多如牛毛,連博士都一大把。葛嶺也只是一個碩士,而且是一個毫無背景的農村娃,如今年紀輕輕就成長為手握大權的副總,今後前途無量。他的成功不可複製,歸功於他的婚姻。他的妻子是一個副省長的寶貝獨生女,外公又是老紅軍。
這是個勵志的故事,一般人學不來,和能力沒有什麼關係。卻符合一切人的嚮往。如果他和花花成為一家呢?兩個人應該還在成都打拼,努力地還房貸、養孩子吧。分開,成就各自的精彩。人生哪能不留一點遺憾?
花花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我。這是葛嶺每次和我交談的結束語,話語不無感傷。
葛嶺不讓我有點內疚,好像過不得一樣,好像我應該讓他和花花有點什麼才算是知恩圖報。不過,以他目前的處境,就是花花自己來了,他可能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葛嶺要的就是這種感覺,一種與現實完全割裂的夢,很享受,卻不知讓我難受異常。
不能否認,葛嶺是個人才,像古錦河裡的石崗鰍一樣滑刷。
兩河口水電站建設大軍裡,有各種層次的知識分子,但不是所有的知識分子都叫人才。
我喜歡跟這些人才交往,還有一個是尹健。
尹健來找我,大抵是因為菌子。
尹健總想從我口中套出菌子的曾經。我不知道尹健為什麼這麼在乎菌子,看來是真愛?可尹健是有家室的人,孩子都讀初三了,早晚會因為工程結束或者工作調動而回去,到時候又是一個扯脫不認賬的悲劇?
菌子一直視我為兄弟,一個在古錦長大的森工兄弟。她知道我明白她和尹健的事情,也不再我面前隱瞞,就像當年她和東哥的事情,我是知情的。
尹主任是個好人,也很大方,就是有口臭。菌子難為情地說。
我喜歡菌子的溫柔,她讓我在異鄉的土地上有一種沉浸的感覺。尹健喃喃道,像沙一般,慢慢地滑落、融入,不分你我。
這是一個被水電工程耽誤的詩人,尹健把他寫的詩作給我看,很有味道。他興之所至,會高聲朗讀,搖頭晃腦,他那一口方言+普通話,讓我充分感受到了“沉浸”甚至被淹沒嗆水的滋味。
不過,我感興趣的還是尹健作為一個地質工程師給我講一些關於水電站和地質的知識。
尹健說道:兩河口水電站經歷了10多年的審批,才勉強地透過,而且是有尾巴結論的透過,那就是因為環保問題,跟古錦河裡生物有關,水庫大壩的建立,切斷了一些珍稀魚類的洄游產卵路線,有可能導致一些魚類的減少甚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