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交通要道上,本來就是一條狹窄的礦區道路,花花堵塞了所有來去的工程車輛。一輛巨大的裝載機停在花花面前,不停地按著喇叭,示意花花讓路。花花一動不動,憤怒地盯著我,那樣子像極了螳螂擋車。
山區的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是烈日炎炎,馬上就烏雲密佈,狂風大作,礦區立即被嗆人的灰塵籠罩,一場暴雨傾瀉而下,花花拒絕了我讓工人送來的傘,固執地站在裝載機下,被大雨淋得溼透。
花花淚流滿面:波兒,我的心好痛!
我大吼道:花花,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你們是大爐溝的惡魔,大爐溝的罪人,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花花咬唇、抽泣、顫慄,伴隨著大雨、雷聲。
也許,我的一切努力都是朝著錯誤的方向越走越遠,那麼,我的世界將陷入了萬劫不復的黑暗。但是,誰能抓住一顆出膛的子彈?
韋瑋臉色蒼白,經電話請示郎書記同意,叫來幾個女職工,強行將花花拖離公路。花花怎麼抵得過工地上粗獷有力的大媽,像一隻可憐的小雞一般,渾身泥水被塞進花菜的車裡,甚至,高跟鞋都掉在了水凼裡。
看著花花歇斯底里拼命地拍打著車窗,那痛苦和憤恨的神情,讓我心似刀絞。
花花一個人的聲音太小,被湮沒在陶醉於資本盛宴人群的狂歡喧鬧和機器怪獸的轟鳴之中。
我對韋瑋吼道:不論怎樣,都不該這樣對待花花!
韋瑋冷眼道:就憑你倆像瓊瑤劇裡的演員一樣,在雨中煽情的嘶吼,能解決問題嗎?
我氣得嘴唇哆嗦:花花也曾經是你的夢中情人,你就這麼翻臉不認人?
韋瑋鄙夷地說:一個書呆子、精神病患者而已,你以為我的眼界真的窄得只有花花?只有你這種置家庭於不顧的人,才會奮不顧身,無疑于飛蛾撲火,結果呢?你們這種小地方的人,狹隘偏執,我算是領教了。我建議你也去看看精神科醫生?
這才是韋瑋的真心話,今天終於口不擇言地說了出來。
我怒了,和韋瑋吵起來,甚至動起手來。
我們扭打翻滾在泥水中,盡情地揮舞著拳頭,瘋狂地大聲吼叫著,最後,被工人們拉開。
我們都是鼻青臉腫,氣喘吁吁,衣服撕得稀爛。
花花在車中驚恐的看著我們的瘋狂,淚流不止。
此役沒有勝利者,只有瞬間傳遍工地和古錦縣的笑話——
兩個男人為花花而戰!
郎書記已經在來大爐溝的路上了。
老闆吵蹦了,大爐溝銅業股份公司幹不下去了。部分工人們甚至開始在財務上打聽離職補償事宜了。工人不會體諒老闆的難處,更別說與你風雨同舟了。
衣服和臉皮可以撕破,可我們還得合作,還是一體的,我們的核心利益仍然緊緊地捆綁在一起。
我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怒視著對方。
此後,我們都知道,維繫我們的只剩下利益。
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