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水電站工地,水庫繞壩路上施工車輛很多,路面殘破不堪,塵土飛揚。
我們的車跟隨著車流,已是龜速,我從來沒有開過這麼爛的路,儘量小心地繞過路上大大小小的水凼。
王均已經發出了響亮的鼾聲。
胡力抱怨道:這樣的路,怎麼發展旅遊業哦?
胡力的抱怨應該是這條路上所有司機和乘客的心聲。我沒有說話,我此時的心境完全不一樣,不管怎樣,雪山、草地、森林、寺廟,這些熟悉的景物又出現在我眼前,那就是我這個本地“異鄉人”怎麼也逃不掉的的家鄉情結。不論怎麼發展,如果能把“老少邊窮”四個字從古錦的標籤中去掉,那就是人間的天堂了。也許,現在尚在發展期,我們就得忍受這一切,期待若干年後,能有一個光明的前景。
車進入兩河口亞克隧道,裡面燈光很暗,灰塵更濃,我更加小心了。這時,道旁有一個趴窩佔道的工具車,我只有佔左方車道行駛,這時,對方有一輛桑塔拉轎車駛來,我回避已經來不及了,乾脆停下車來。(支援原創,本文在17K小說網連載,歡迎訂閱
寧停三分,不搶一秒。這是我這個燒煙鍋巴的司機牢記師傅萬叔所說的秘訣,所以至今沒有出過什麼大事。
可我沒有想到的是,對方車幾乎未停便直接衝了過來,臨撞時緊急打了方向盤,導致兩車右邊相撞,我的車在對方車慣性力量下還被推後了還一長截。
畢竟我開的車是原裝進口的沙漠王子,對方轎車桑塔拉損失是慘重的,車的右臉幾乎被撞爛,零件散落一地。我的車保險槓損壞,車燈被撞壞,前輪被卡住。
我車上無人受傷,王均是從夢中驚醒,一時間懵懵懂懂,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轎車裡的人出來了,三男二女五個成人,還有一個被卡在了副駕駛位置上下不來。五座車坐了六個成人,我的心裡有底了。司機是一個很年輕的古錦小夥子,面板黝黑,剛下車時,不分青紅皂白,臉一橫,想動手。看見王均便不敢造次了,但臉上充滿了敵意,這一點我可以感覺到。一個胖小夥子說話都在哆嗦,開始捂著胸口說受傷了,另一個姑娘也說臉上被撞傷了。
快救人!姑娘指著被卡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人說。
我連忙下車,一看那人居然是餘剛。
餘剛受傷顯然很重,嘴角吐著血沫,眼睛斜著盯我,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如果他能說出話來,不知道開口應該是什麼。
我們拿來工具,撬開車門和變形的副駕駛座椅,將餘剛抬出來,此時的餘剛已經昏迷了過去。洞內環境危險,為了防止二次傷害,事故車前後放置反光三角架,打120、110,報保險。
據司機唐軍說,餘剛是到賢平市參加科級幹部任前培訓,培訓結束以後將被任命為縣工商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長。他怎麼會搭這種車呢?唐軍是他的親戚。本來人已經滿了的,餘剛硬要上車,而且要坐副駕駛位,這讓其他人在後面很擠,很不高興。
王均要開會,時間來不及,附近出警的派出所張警官攔了輛順道的車,把王均和胡力先送走。留下我處理車禍事故。
整個隧道里灰塵滿天,令人窒息。事故處理過程複雜,甚至張警官差點又被一輛在隧道里超速行駛的車撞上,氣得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同事攔住,他真的可能會朝那司機一拳頭。
初步勘定,轎車明顯的超載、超速,會車處理不規範、不及時,那絕對是全責。這時,120來接走餘剛,我們等交警驗完現場,再等拖車和保險公司的現場處理人員。對方車上一人重傷,二人輕傷,姑娘臉上有些淤青,問題不大,那胖小夥子是通訊公司的財務經理,自稱被安全帶勒了下,胸口不舒服。
轎車全責,卻是沒有買保險的二手車。唐軍平時就靠這輛車撿點客掙錢。那個臉上被撞傷的姑娘是他的表妹,剛考上內地的學校。這次就是唐軍送表妹去讀書,順便搭了幾個人。唐軍聽警察一分析,這次事故的結果是他那一貧如洗的家庭無法承受的,馬上就哭了起來,滿是塵土的臉上,混合著淚水,變成了花臉。
當天晚上,我剛到醫院,就得到餘剛死了的訊息,那麼剛健的餘剛,古錦縣一顆冉冉上升的政壇之星,從此成為亡魂。
醫生說,餘剛臨死前,突然迴光返照,不僅甦醒了,還寫了一句話給你。那是一張醫生用的便籤紙,上面是歪歪扭扭的一排字:
波兒,謝謝你!
我心裡發抖,看見天珠映照著天上的月光,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他謝我什麼呢?謝謝我撞死了他?這不合情理。
這是我開車以來發生的第一次車禍,而且是我停車下來主動撞上的,竟然有這樣的巧合。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我的心裡,有兩個觀點矛盾的人,互相無論怎樣都說不服對方。
這時,兩個警察出現在我的面前,將我帶到了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