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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花花 (1 / 2)

真正的達拉村人是從天南海北匯聚到一起的人,經過上百年的磨合,形成了獨特的文化和語言。達拉村的人喜歡出去,天南海北地到處遊蕩,掙著了錢的人便會回來,賺不到錢的人甚至永遠就不會回家了。人們口頭上最多掛兩三年,沒回來的也就漸漸地淡忘了。他們笑森工的人是過客,他們何尚不是如此,何況,只要是人,誰又不是人生的過客呢?

今天找吳玉沒有?

都什麼年代了,你要讓我犯錯誤?

哦,不讓你們這些耀武揚威的幹部犯點錯誤,我心裡就不太舒服,況且,年輕時又不是沒有犯過。

孩子在,莫亂說,喝酒!

吳勇就是這樣把父親的情緒調動起來,喝酒,吃肉,那是掛在樑上的大片的臘豬腿,燻得漆黑,至少三年以上了,聞起來一股臭烘烘的生肉味道,他們竟然用刀割下來,蘸著海椒面生吃。

臭配辣,這就是男人的最愛了。那臘肉就和臭豆腐、皮蛋一個意思了,那是最好的下酒菜。

我雖然不挑食,但是對這玩意還是不適應,甚至很反感父親用筷子或者手指蘸著酒往我嘴裡送。

吳勇的頭伸出窗外,對人群喊道:妹妹進來一下。

吳玉就是吳勇妹妹。父親緊張起來,對吳勇說:你別亂來!

吳勇對吳玉說:我和陳所長喝酒,你把波兒帶去玩。

吳勇是叫吳玉把我帶出去玩,可父親的反應太大了,吳勇笑著說:你在想什麼呢?孩子不在,我們好好喝酒擺點龍門陣。

吳玉叫女兒花花和我一起回家。這是一個大我一歲的女孩,身上穿的衣服我很眼熟,仔細一看,是姐姐穿過的舊衣服,手肘部位已經有兩個補巴了。這應該是母親送給吳玉的,但對花花來說,這簡直就是一件“新衣服”了。花花很愛惜這件“新衣服”,洗得很乾淨,穿在身上居然是清爽舒氣的樣子。她不是印象中髒兮兮的小孩子,相反,除了衣服乾淨,臉蛋白皙明亮,居然沒有我這種“高原紅”的臉蛋。

花花驚奇於我竟然會說古錦本地話,父親也會,但從來沒有教過我,我是跟趙立學的。那就是後來成為我小姨夫的侏儒趙立。

我驚奇於她能流利地說普通話。她在附近的鄉中心校讀書,也是能堅持讀書的達拉村唯一的女孩子。我讀的是林場小學。我們都讀四年級,學的課本也是一樣的,交流完全沒有問題。和本地小姑娘能同時使用本地話和普通話交替如此暢快的交流,卻是人生的第一次難忘的體驗。我想,她也是如此想法吧,否則怎麼會如此興奮,像一隻眼睛明亮活躍的“話米子”。

花花說:我們讀書鄉上每天要補助一角五分。

我說:為什麼我們沒有呢?

花花說:大人們都說,是因為你們砍了我們的木頭啊,所以才補償我們的。

我的確搞不懂砍木頭和讀書有補助有什麼關係,但是一角五分錢的確很誘人,那是一本連環畫的價格。這麼多年愉快的童年,我們從來不知道,一直在周邊的村裡的本地人別有深意的目光中生活。林場和當地,是兩條平行線,基本上沒有來往,除了父親這種有工作性質的人以外。長大了以後,才發現,有時候,會驚出一身冷汗。既然出現了,就必須面對。語言、習俗,這是對於大人而言。對小孩而言,完全就是天性的吸引。當大人還在提心吊膽生活或者為我們擔心的時候,我們已經是一口流利的本地話了,但我們永遠都成不了本地人。

花花家是村裡常見的一幢碉樓,三層,第一層是牛圈,人住在二層,三層一半是經房,一半用來晾曬東西。雖然還有些牲畜的味道,但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餐具擦洗得錚亮,不是我印象中那種髒兮兮的樣子。屋中間有一個凹下的火塘,上面支了副三腳架,三腳架上面是一隻外面漆黑的燒茶鋁鍋,正中靠山牆上方貼著毛主席的畫像,下面有一張方桌,桌子上擺著三盞清油燈和插在江津白酒瓶子裡的一束塑膠花。旁邊的牆上有一個巨大的野犛牛頭骨,房間裡瀰漫著濃郁的馬茶味道。

花花的小床靠窗,整潔的被褥,窗前還有一排書,旁邊有一個墨水瓶做的花瓶,插著羊角花,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在花花的家裡,我發現了很多跟我家裡差不多的東西,比如塑膠腳盆、書包、毯子、桌布,連樣式和顏色都一模一樣。在這裡,我有一種回到了自己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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