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山頂,三峰並峙,形狀恰似一個太師椅。三峰之上,各有一片氣勢恢宏的殿閣。其中,玉清宮居中,是茅山三宗裡面首宗的所在,上清宮、太清宮分居左右,分別是二宗、三宗的所在。
三宗弟子平日裡各自修行,互不相擾,遇到重要事務,則到主峰的玉清宮聚集商議。
張玄歧雖然對茅山並不陌生,但是此前從未來過。袁從真卻似乎對茅山極為熟悉,領著張玄歧,輕車熟路,直奔主峰的玉清宮而去。
茅山山勢不高,兩人上山,腳程極快,因而天色尚早,便已經到了玉清宮的大殿之外。這時,玉清宮內外不見一個人影,四處靜無人聲,殿前的鐘鼓樓上,只有幾隻早起的鳥兒,在上下騰跳。
袁從真進到鐘樓裡面,只見樓中迎面懸掛著一口巨鍾,鐘身鏽蝕斑駁,古意盎然,瞧上去幾乎與樓身一般大小,抬頭看時,竟是一眼看不清全貌。
這巨鐘的口徑,足足一丈有餘,旁邊懸掛著一個鐘槌,卻是又短又細,只跟成人的手臂差不多大小,對比之下,顯得頗為怪異。
袁從真圍著巨鍾,在鐘樓內轉了一圈,見四周沒有異樣,便握住鍾槌,朝那巨鐘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那巨鍾紋絲不動,只發出了一聲微響。
袁從真心裡正在納悶,這時,只聽那輕微的鐘聲傳出鐘樓之後,聲音竟是越傳越遠,越來越大,霎時間山谷響應,天地齊鳴。巨大的鐘鳴聲,像是從天外傳來的一般,響如驚雷,震得兩人的耳鼓一陣陣地發麻。
鐘聲餘音未絕,只見玉清宮大殿前的廣場上,忽然出現一個人影,一個威嚴的聲音大聲喝道:“哪來的無知鼠輩,竟敢在茅山撒野!”
袁從真向著來人看了過去,只見那人五短身材,一張胖胖的圓臉,白淨無須,保養很是得法,竟是看不出實際的年紀。而且,他的衣著修飾,都是頗為華麗,與修行之士的常見著裝,顯得頗為不同,看上去像是一位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而絕不像是尋常見到的修行之人。
袁從真見他的形象著裝都是不同一般,未知深淺,上前拱手施了個禮,說道:“失禮了,小妹是赤城山袁從真,受人所託,有要事要面稟茅山三宗的三位宗主仙師,請師兄代為通報,小妹感激不盡!”
張玄歧見她向對方報出了自己的真實姓名,但又自稱是赤城山的弟子,絕口不提逍遙山,心裡難免奇怪。心想,她此前已經與赤城山公開決裂,不願意冒名上茅山,於是恢復了原本的姓名,多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她反出了赤城山,這時又以赤城山弟子自居,又是什麼用心?此外,她刻意隱瞞了她與逍遙山的關係,也實在耐人尋味。
那人看清楚袁從真是個嬌滴滴的美貌少女,原本眼中一亮,面露喜色,不住地拿眼睛上下打量她,這時聽到袁從真自報家門,顯然吃了一驚,但卻不動聲色,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久仰久仰,袁師妹有禮了,在下乃是茅山首座大弟子麻素衣。你上茅山,拜訪我們三位師尊,原該好好地上山便是了,怎麼這麼淘氣,去敲響這自鳴鐘?”
袁從真嘿嘿一笑,說道:“小妹性子急,見到玉清宮中沒有人,便想著敲鐘提醒一下各位師兄,不曾想鐘聲竟然這麼大,攪擾了師兄的清修,是小妹行事莽撞了,師兄可別生小妹的氣!”
麻素衣見她容色俏麗,生平未見,話語間帶著幾分撒嬌的意思,更是媚態橫生,不由得心頭一熱,骨頭都有些酥了,忙說道:“不妨事,不妨事!師尊一向教導我們,要友愛同門,互敬互助。五山同氣連枝,原本都不是外人,更應該多多親近了。那自鳴鐘,是咱們茅山的一件老古董,每個時辰都會自動鳴響,好提醒茅山弟子珍惜光陰,勤修精進。不過,除了茅山三宗的三位宗主仙師,其他的人敲這口鐘,鐘聲要麼是時有時無,要麼就是忽大忽小,似乎故意跟人作對,能氣死人的。我在山上待了這麼多年,也就見到師妹能敲出這樣的洪鐘巨響,看來師妹造化不淺,絕不是等閒之輩!”
說到這裡,麻素衣整了整衣衫,肅然說道:“師妹有要事上山,這可不能耽擱了,愚兄現在便帶你去面見家師。家師每日這個時辰都在閉關用功,不問俗事。師妹要不是運氣好遇見了我,只怕今日見不到家師!”
袁從真口中連連致謝,又問道:“麻師兄,尊師是哪一位仙師,茅山三宗的三位宗主,此刻是否都在玉清宮?”
麻素衣回答道:“家師嘛,便是茅山首宗的宗主劉仙師了。你見過了家師,二宗、三宗的兩位宗主,家師自然會召集他們的。師妹有事,儘管向家師說,不過要聽愚兄一句,你不要與家師說出你的真實身份,以免節外生枝。”說到這裡,向袁從真點點頭,殷勤地笑了笑,看也不看張玄歧一眼,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