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宇和小雯的婚禮定在了大年初六,而在這之前,也就是在春節放假前的一天,顧所長特意叫沈魏風到自己家裡來吃頓便飯,有點要緩和關係的意思,這讓沈魏風推拒起來頗感困難。
顧所長的老伴兒在全國總工會上班,工作不忙,平時大半心思都放在了家裡,這天中午特意做好了一桌子飯菜,她自己倒是提前吃完就出門串親戚去了,生怕打擾了顧所長談工作。
而沈魏風在家裡也不是沒思慮,但想了又想最終還是起身出門。
顧所長家就在考古研究所附近,是他老伴兒單位分的房,面積在當時不算小,就是結構不怎麼合理,客廳狹長,又連著過道,所以家裡來人吃飯都是另外一間更敞亮點的屋裡。
以前,沈魏風來過兩回,那還是91年他讀完研剛進考古所的時候,這轉眼幾年過去了,這次是他博士研究生畢業後第一次來顧所長家,只是這回不同於往常,沒了早幾年那種輕鬆愉快的狀態。
當然,師徒這事是一輩子的事,沒有天大的理由這關係撕不破。
所以顧所長還和以前一樣,熱情地拉著他進了屋,兩人一起坐下。
「魏風,你能來,很好!說實話,我真是挺高興的,咱爺倆就算是提前過年了。」顧所長開門見山一點不繞彎子,不打官腔,說完起身拿了酒要倒,被沈魏風接了過去。
「師父,我來吧。」
看著沈魏風給自己倒酒,顧所長欣慰地笑了。
兩人邊喝邊聊,說了許多過往,聊到不少早年間沈魏風初入行時的趣事和瑣事,顧所長說到高興處還坦白:「我那時還沒當所長,沒有要人的資格,可就那種情況,我硬是把你要了來,放出話說,誰跟我搶我跟誰急,就這樣你才成了我的徒弟,不然咱們所裡的竇研究員和老胡都盯著你呢,他們哪個不想要個你這樣的跟著一起出去跑田野,男的,稀罕哪!特別是咱們這行,更何況你條件過硬,人又聰明,誰不想要!」
沈魏風點點頭,語調平靜道:「可惜,我就在所裡待了一年多就走了,辜負了師父的一番好意。」
「是,你那年考上博走了,把我閃了一下,你小子也不事先告訴我一聲,搞得差點兒讓我落了人家笑柄,幸好你這一畢業又回來了,堵了多少人的嘴。」
「所以呢,錯過還是錯過了,您是這意思吧?」沈魏風一直在揣摩顧所長的言下之意,剛才那句確實是個契機。
「也不能說是錯過,只是隔了這麼多年再看,你確實有幹這行的天賦,是難能可貴的專業人才,但你幹這行是有點委屈了,大材小用啊!」顧所長說著拍了拍沈魏風,端起杯子把殘酒喝淨。
「有用就可以了,談不上大小。」沈魏風太陽穴處的青筋跳了跳。
「說得沒錯,要是你只幹這份工作,確實談不上什麼大才小才的,可你有自己的本職工作,相比你廳裡的那份職位來看,考古研究所就真的太一般了,而且你也知道,咱們考古發掘不是主動發掘,專案在咱們這行比金子都貴,有重大意義和價值的發掘工作更是少之又少,特別像咱們這個級別的考古所,周邊都是皇陵,或者小的發掘點,重要的發掘專案,就比如馮村這個專案吧,它就得依託當地考古研究所,這種分而治之的情況以後也很難改變。你可能不知道,現在馮村這個專案已經名聲在外了,人家B市的考古研究所正在跟咱們談,要求把後期的發掘完全交還給他們,你看,你這前面幹了這麼多,最後不還是等於給別人做了嫁衣裳。」….沈魏風聽到這裡,剛舉起的酒杯又放了下來,嘆了口氣道:「他們的想法我能理解,可當初撂挑子的事他們也忘得太快了吧,這技術跟不上就是跟不上,給了他們也出不了成果,不是我看不起下面的地方所,你給他們五年,最後肯定還
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