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村考古隊的人都知道,地質學家宋軼是個特別愛整潔的人,駐地的兩***宿舍裡,論乾淨他的房間要說排第二,那就沒有哪個房間敢說自己排第一,甚至用蔣宇打趣的話說:宋軼的屋簡直比小雯那貓窩都強。
因為宋軼的房間有著典型男人屋子的乾淨和清爽,東西少不說,任何時候都沒有奇怪的氣味,書在書的地方,衣服在衣服的地方,床上只有整潔的枕頭和疊好的被褥,有一套專門在工作時穿的外衣掛在房門後,桌子、窗臺和地上都乾淨得沒有積塵,桌上的資料永遠都摞得整整齊齊,而且全隊除了蘇筱晚就只有他有一隻筆筒,藍紅兩色鉛筆、鋼筆、鋼尺、放大鏡和幾支圓珠筆都規規矩矩地放在裡面,從不隨意扔在桌上,桌子抽屜裡也是各種大小的畫圖工具以及幾盒紅藍影印紙,都碼放得很整齊,開啟一看一目瞭然,誰來了看到都會嘖嘖稱奇。
這才是宋軼,大家眼裡嚴謹的地質學家,勤奮的工作者,甚至在生活上都認認真真的那麼一個人,所有人這些年來對他都已經習慣了。如果哪天宋軼的房間髒亂得跟3號院二樓那幾個小技工的宿舍似的,估計大家都會疑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認錯了門。
而就在此時,當沈魏風推開了宋軼的房間時正有這種感覺,還很強烈。
現在這個房間裡,不知何故多了許多東西,衣服和書丟得到處都是,床上的被子胡亂窩做一團,桌上一片狼藉,衣服櫃子的半扇門敞著,一件襯衣從裡面掉了出來,一隻袖子拖在了地上;腳下除了灰塵就是紙團,還有四處都是的菸蒂,以及碎成大片小片的玻璃酒瓶渣子;窗子開著,可房間裡還是有一股濃烈的混合了多日積攢的煙味兒和不新鮮的飯菜味道以及白灑撒了滿地後的綜合怪味兒,一陣陣迎面撲來。
宋軼這時坐在床邊,頭髮亂蓬蓬的,大概這幾天都沒有好好洗臉和刮鬍子,看著極其邋遢和頹廢,因為剛從工作面下班回來,手上還沾著點泥,根本不洗,身上的“工裝”也懶得換下來,估計回了房間就在抽菸,腳邊已經一小圈菸頭和菸灰,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出神,因為不怎麼吃喝,作息也亂了,嘴角起了一小片皰疹,嘴唇上幹得起了皮,灰暗的臉色毫無生機,無神的雙眼根本不看他助理送來的晚飯。
“宋軼。”沈魏風在門口愣了愣,慢慢走進來,他的助理一看是沈魏風來了,就點頭打了個招撥出去了。
宋軼聽到沈魏風的聲音頓了一下才有點迷茫地抬起頭,手裡吸了一半的煙也掉在了地上。
“你回來了!老吳,他……”宋軼剛才還失神的雙眼這時充滿了期盼和絕望的複雜情緒,畢竟沈魏風的臉上既看不出喜悅也看不出痛苦。
“他還在。”沈魏風拉過椅子坐下,看著宋軼。
“他還活著?”宋軼害怕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n
沈魏風點點頭。
“他還活著,還活著!”宋軼在悲喜交織中幾乎要放聲大哭,眼淚順著他的眼角紛紛落下,他捂住臉,在哽咽中抽泣,釋放著這多日以來積攢的所有愧疚、不安和悲傷。
沈魏風本以為自己已經熬過多少難關都忍住了落淚,可面對宋軼的大放悲聲,再想想躺在醫院裡的老吳,也終於有點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傷感,眼睛裡也滿含了淚水。
“那他現在怎麼樣?還好嗎?”宋軼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抬起頭看向沈魏風。
沈魏風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了一下才搖搖頭:“我們走的時候還沒完全醒過來。”
“很嚴重?”宋軼焦灼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