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子高大的夏秋楊即便單膝下跪,在坐著的蘇筱晚面前也幾乎可以與她平視。
他喘息均勻,目光穩定,看得出他心神一絲不亂。
午間的陽光散漫地撒下來,落在他略微有些西化的臉上,形成了一點陰影,藏在大半光明之間,很隱秘,很角落。
但蘇筱晚看得出來。
她的視力此時出奇地完全恢復了,看什麼都那麼清晰,更別提眼前的夏秋楊。
“我們的關係走不了那麼遠,也到不了這個地步,你何必這樣。”蘇筱晚此時談不上多惱怒,面對已經單膝下跪向自己求婚的男人,她這樣已經是禮貌的極限,今天的夏秋楊不是那個在離雨鎮縱情聲色的墮落男人,蘇筱晚做不到那天的疾言厲色,只希望彼此都能給對方留些體面,不要強對方所難。而且自那天之後這麼久了,她也幾乎耗盡了心力,往後的一切她縱然有情緒,最後也便只剩了態度,只是這時她的態度很堅定,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
她特意把手從夏秋楊的手中抽了出來,完全不去碰那絲絨盒子,抬頭看向院牆角落裡的那株大樹。
深秋了,硬撐著沒變黃的樹葉也在枝頭上搖搖欲墜的,只等那勁風吹過,便都要落向大地。
“你別這麼快做決定,再好好想想,我可以等。”夏秋楊看出來一時間勸不動蘇筱晚,便站起身重新坐到她的身邊,但絲絨盒子還是塞進了她的手裡,沒有一點商量的意思。
蘇筱晚可以暫時不同意,但這枚婚戒必須交給她,因為只有這樣他夏秋楊才有可能在她心裡佔據一個位置,他認為蘇筱晚不可能完全置舊情不顧,但凡她念舊,要回去,她總歸是他的,他確實不急。
是的,蘇筱晚沒有把首飾盒交還給夏秋楊,但她也不肯開啟它,她只是把盒子拿在手裡輕輕摩挲著,眼睛始終看向院牆之外。
夏秋楊看到蘇筱晚那美麗的側臉上下頜線益發清晰了起來,一把長髮在腦後結做一個簡單的髮髻,往日總會帶些紅潤之色的臉頰上很蒼白,眼神中帶著傷感和思念。
“等這個你的這個專案結束,這邊考古季過去,我就帶你去柬埔寨,我在那邊的專案是全年的,入了冬,那裡更舒適,你可以去了養養身體,如果你願意加入進來,也可以在那邊繼續工作。我前段時間在那裡租了一座般加廬,有迴廊,房間也多,咱們不必再像以前在南美那樣四處換地方,條件很不錯,等你去了再添置一些你喜歡的傢俱,地方就在湄公河邊,隔幾條街就有華人聚居的地方,很熱鬧,一座座騎樓都是連著的,連綿幾條街,你去了一定會喜歡的。”
夏秋楊很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也很知道蘇筱晚的弱點是什麼,更清楚蘇筱晚是那種沒有腳的飛鳥,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獨自一人在飛,可不管是英國還是美國,甚至中國,她都無法落下來,她早已疲累不堪,家對於她來說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
果然,蘇筱晚收回了看向院牆的目光,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看了看手裡的絲絨盒子,又看了看腳邊的簡圖,撿起來後折了起來,低聲道。
“你走吧,再過一會兒我的助理就要回來了,隊裡的工作現在到了關鍵期,很多事都是保密的,這邊管理很嚴,你這樣闖進來只會讓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