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擔憂太子會對我動手?”一切與他的性命相關,獨孤連城臉上的神態卻雲淡風輕。
周採元笑容逐漸染上了一絲沉鬱:“你的身份著實特別,希望你死的人只怕好似過周之卿,想想那天的刺殺——非得將你置諸死地的狠勁兒。”
獨孤連城微微勾起嘴角,眼底不由得含了一絲笑:“我沒事,湯湯你的關心。”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臉上,那一雙深潭似的眼珠閃爍著感人的光芒:“既然是我選定的運氣,我便不會逃避,便像你一樣,如果他人讓你放棄報仇,你會應允嗎?”
周採元微微驚詫,然後,便露出一絲淺淺的含笑:“是,你說得對,這是各人的運氣,誰能攔截運氣的腳步?但我希望,你別那麼容易被太子打倒,可貴有一棵大樹可以納涼,你要活得長恆久久、健健康康。”
獨孤連城心口驀然蜷縮了一下,不由得笑起來,笑容猶如委宛活動的春風:“好,我應允你。”
太子府
夜色越發深沉,八寶琉璃盞高高懸掛,五彩的光芒透著窗欞照進入,整個大殿一片亮堂堂的。窗外斜斜伸出一株白梅,比雪色愈加耀眼。一隻飛蛾撲進了大殿,一下子撞在灼燒的紅燭智商,剎時燃成灰燼。
太子面色陰沉地捧動手中茶盞,眼裡有著新鮮的冰寒。
太子妃上淡淡補了口脂,顯得紅潤來賓:“殿下是因為醇親帝而以為不高興?”
太子微微感嘆,語氣很遲鈍:“愛妃應該很清楚醇親帝的來歷,父皇對他如此愛重……這人留在野中只會引來無限困擾。”
太子妃面上卻是一派不以為然的淡淡笑意:“殿下,您是太子,是大周來日的皇帝,何必與他一個小小的親帝計較。陛下既然採取了他,您也該當擺出一副寬容的神志與他往來,一方面寬父皇的心,另一方面也顯示您的高義。”
太子擰起眉頭,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你哪裡曉得輕重!”
窗外的風一聲大過一聲,白梅的枝葉不斷髮出沙沙的聲音,激烈地拍打著窗欞,好像有人馬上便要闖進入。
“殿下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太子妃的耳上戴著長長的碧玉耳墜,幾乎把她的半邊臉都映出淡淡的綠光。
太子仰面看了一眼容色慎重的太子妃,自從孫佳麗背後,太子倒是對正妃親近了幾分。那些是一時痛愛的小妾,僅有太子妃才是他榮辱與共的妻子。
“這事我只向你說起,切不可能向外提起,清楚了嗎?”
太子妃可貴見太子神采如此鄭重,濃暈的眼睫眨了眨,語氣格外認真:“太子安心便是,您的秘密我怎敢洩露出去。”
高燃的紅燭好像帶著一層清靜的火焰,在太子的眼底熊熊燃燒,須臾卻又恢復成一派空寂的顏色,好像他的神志經飛出了房子,不知飄向了哪裡,而他的聲音也顯得格外幽深:“記得那一年,我在皇祖母的宮中伴遊,失手打碎了一隻她很可愛的玉瓶,便好聽聞裡頭有腳步聲,我心中很是害怕,因而便悄悄的地藏了起來。當我藏在塌下以後,才發現是皇祖母和父皇進入了。其時他們談了很久的話,許多都模糊了,只記得皇祖母問父皇說,你何故能得世界?父皇說,這是因為祖宗和太后的恩德與福音。我萎靡不振,只覺無趣,可皇祖母卻辯駁他說,你可以得世界,只是因為德馨太子將皇位讓給了你。如果非是他死的早,皇位豈能到你手中?”
太子妃聞言不由眼皮一跳,她沒有想到太子會將過去的一切記得如此清楚,德馨太子是曾經的儲君,便使他文武雙全,眾望所歸,卻因為身子羸弱,或是在沒登位以前便逝世了,因此這皇位能力輪獲便此時聖上。根據如此來說,皇太后的話半點沒錯。
太子眼底像是浮了一層薄冰,語氣也染了涼氣:“後來父皇便連連稱是,緊接著太后又說要父皇吸收教導,並且要將皇位歸還給德馨太子的兒子。”
這話一說,仿如此一把銀刀子驀然刺入心扉,太子妃立馬站了起來,面上的紅色一下子褪得幹清潔淨,失聲道:“殿下!”
太子眉頭似是不經意地微微抽搐了一下,逐步把面容轉向了她,面色在紅燭的對映下光影閃灼,陰晴未必:“太子妃害怕了?”
太子妃只以為滿身華服珠鈿連續地向下沉去,用力了功力站著,卻老是禁止不住整個身子都在股慄,五臟六腑好像被一隻鐵手緊緊攥住,讓她幾乎透氣來,有這種事,天底下有這些事!
太子臉上的神采淡淡的,眼底的幽暗含著無限的憤恨:“如果害怕,便沒有聽下去了。”
“殿下,我不怕。”太子妃強行壓住體內驀然升起的冰寒之氣,咬著一口銀牙,僵冷的手指卻撫在自己心口,勉力禁止住身子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