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缸裡的情詩搖曳著魚尾,掃起一圈圈水的波紋,蘇蒔再次看到了過往的回憶——
常姞往她空蕩蕩的魚缸裡放了一條粉紫色的鬥魚,於是,蘇蒔靜靜地看著這條鬥魚,看它的魚尾像張開鬥篷,輕盈地飄蕩著。
驀然,旁邊的常姞拉住了她的手,探過頭問她:“姐姐不給它取個名字嗎?”
蘇蒔的目光轉而落在常姞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笑意說:“那就叫它情詩吧。”
說完,蘇蒔站直了身子,饒有興致地觀賞著常姞臉上浮現出羞怯的神情,聽她低聲回道:“啊,那姐姐豈不是一看到情詩……就會想起日複一日和你念情詩的我?”
隨後,蘇蒔伸出手攬住常姞的腰,將她抵在魚缸上接吻,直到把她親得也像魚缸裡那條眼神呆呆的鬥魚。
蘇蒔又往前逼進了一步,她們的身體頓時變成了兩個拼圖鑲嵌在一起,親密地貼合著,溫度也隨之攀升著。
蘇蒔摸著她發熱發紅的臉頰,笑著說:“這麼篤定我就會想你?”
常姞還沒從這個纏綿的吻裡回過神來,眼神恍惚著說:“不篤定,但我希望你會想我。”
蘇蒔承認她是故意的。是她故意取這個名字,是她故意讓常姞覺得,從此以後,自己每次看到“情詩”就會想起她。
……
可事實證明,她之前漫不經心的逗弄會變成一把時間的迴旋鏢,而此時此刻的她確實看著這條被她取名為“情詩”的鬥魚思念著常姞。
蘇蒔喝醉了,眼睛裡也浮起了一層迷離的雲霧。她伸出手指落在玻璃上,隔空戳了戳那隻和她四目相對的鬥魚。
唇瓣翕動著吐出一句話:“騙子,你說你會天天和我說情詩,但你已經很多天沒和我說情詩了……”
說完,蘇蒔又喪氣地放下手,酒瓶滾動在地板上,響動起記憶的回聲,像一聲落寞的嘆息。
蘇蒔在夾縫裡尚存的清醒中嘲諷自己,嘲諷自己的虛偽、幼稚、膽怯……以及後悔。
可明明從一開始就將常姞拒之門外的人——是她蘇蒔自己。
於是,她又想起那句話——“蘇蒔,你會後悔的。”
她體內的後遺症又再一次擴散開來。
所以她會後悔什麼?後悔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勇氣去走進愛嗎?
隔天,蘇蒔開啟門時,發現門口放著一盆被養得很好看的風信子盆栽。
淡紫色的花朵恍若一個個被春天捏造出來的小喇叭,朝著她吹起一首緘默的樂章。
頓時,欣欣向榮、盎然開放的風信子盆栽取代了蘇蒔記憶裡那盆枯萎的、垂落著細莖的風信子。
盆栽上放在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寫給蘇蒔的一封信》。蘇蒔愣了許久,才帶著難以言明的複雜心情開啟了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