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檸真幽幽地嘆了口氣:“無休無止的殺戮何時才能到頭呢?有時覺得,這個世間是如此醜惡。”
“這便是天道。你我能做的,只是在其中尋找。”
“尋找什麼?”
“誰也不知道,只有在找到時才會知道。”我沉思道。風吹過時,從崖上紛紛飄落雪花似的花瓣,灑在水榭裡,沾了血。
穿過重重水榭章臺,繞過曲曲折折地水廊亭閣,迎面是一座圓月形的拱式環門廊。穹頂刻著“凝脂宗”三字,裡面便是落英庭地內院,半邊臨水,半邊靠山。一路上,橫七豎八躺著腐爛水腫的屍體,蚊蠅環繞,散陣陣屍臭。偏偏附近桃樹李木,紅白繁花相間,濃郁的花香與惡臭混雜,氣味十分怪異。
庭院內。大部分廂房被焚燒一炬,只剩下焦木殘灰,碎瓦斷棟。女武神們仔細搜尋了幾回,沒有再現一個妖怪。
“凝脂宗是一個很特殊地門派。”在落英庭內,海姬找出了幾個彩繪瓦罐,洗淨後,為我生火熬藥。“她們清修索居。很少與其它門派往來,修煉的法術也不以追求力量為主。”
一個女武神插口道:“她們主要研製一些花草露丸和香精,去疤除斑頗有奇效。用她們釀造的花汁沐浴,能讓面板滑如凝脂,潔白如玉呢。”
我忍不住搖頭:“搞這些玩意有什麼用處?浪費時間。還不如煉製助長功力,抵抗天劫的丹藥。像這種不思進取。耽於安逸的門派,遲早完蛋。存在也沒什麼意義。”
“可我覺得很好,至少她們在做自己喜歡的事。”甘檸真對我微微蹙眉,“你怎可如此功利?”
我嘿嘿一笑:“不功利,怎能活下去?怎能變得更強?”
“你已經夠強啦。”海姬嬌嗔道:“這幾天覺得好些了嗎?”
“好多了,斷裂的經脈已經重續。不要半個月,我又能如狼似虎了。”我從絞殺背上支起半個身子,晃了晃胳膊,伸伸腿。服用逆生丸之後,我傷勢恢復得很快。雖然還無法行走,但肌肉完全恢復了知覺。
女武神們收拾乾淨了幾間殘破的廂房,6續休憩。絞殺待在外邊的百花澗,遊曳警戒。我執意睡在院子裡,餐風露宿可以迫使我時刻保持警覺,牢牢記住一些東西。
“何必這樣苦自己呢?”甘檸真背靠庭角的梨樹,幽幽地問道。月華如水,照得花樹雪白,伊人皎潔。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海姬拿著溼毛巾。跪坐在身側,掀開我地外衣。為我擦抹藥汁。
“小真真,你對公子櫻重要,還是碧落賦對公子櫻重要?”我忽然問道。
“師叔對我,向來是百依百順的。”甘檸真沉默了一會,道:“為什麼這樣問?”
我沒有回答,反問道:“如果有一天,我和公子櫻衝突,你會站在哪一邊?”
“不會的,師叔是不會對付你的。”
“因為我還沒有這個資格吧。”我淡淡地道,“公子櫻到底有多強?”將來,等我正式入主脈經海殿,成為羅生天的一份子,勢必會和公子櫻產生矛盾。
“師叔的法力深不可測,二十年前便已邁入知微境界,不會比楚度差多少。他不但天資絕倫,而且遠比常人刻苦,每日打坐、練刀至少八個時辰。”甘真擔憂地看了看我,道:“我不希望你和師叔有什麼衝突,你們是我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
海姬冷笑一聲:“如果清虛天對我們羅生天趁火打劫,檸真你怎麼辦呢?”
甘檸真默然,我苦笑:“小真真會遠遠地離開,躲起來裝作看不見吧?”
“我不會離開你們地。”甘真毅然道。
“世事難料。”我慢慢地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小真真不用管我們,離開這盤戰火紛飛,爭鬥無休的殘酷棋局吧。否則,只會被傷害。”
我坦然望著她:“我不希望你牽扯進來,也不願意你為難。”只要身在這盤棋中,每一個人都會淪為不由自主的棋子。我是如此,公子櫻是如此,楚度也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