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然半晌,澀聲道:“我既然來了,本就打算拼命地。”
“你想清楚了?”碧潮戈意味深長地道:“在這裡等待,或許更好。”
我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絕然道:“興許海姬已經死了,但我的心不能死。”
碧潮戈輕嘆一聲,從袖中抽出一卷泛黃的古舊典籍,遞給我:“這是我們從藏經殿裡搜出來的,脈經海殿第二代宗主海沁顏的日誌。兩億多年前,她是北境公認的第一高手。並以天縱之材,融貫術理玄法,自創一門經脈化身的絕學,成為天下屈一指的玄師,被譽為遊刃生死輪迴,通曉鬼神陰陽地半仙。在這冊日誌的最後,有海沁顏親筆手書的關於怨淵的記載,可惜並不完整。”
“兩億年前的第一高手兼玄師?”我接過日誌,觸手輕柔,絹絲為頁,封面上黑漬斑斑,用指甲輕輕一刮,居然是凝結的血汙。
匆匆翻到日誌後面,末尾一頁的頂端,赫然寫著“怨淵”兩個清秀小字。而前面幾頁被完全扯去,只留下幾縷參差不齊的絹絲,依稀還能辨認出邊上一個“怨”字的左半截。
關於怨淵的記載並不多,寫得混亂不堪,斷斷續續。與其說是日誌,不如說是一個人地夢囈來得更貼切。
第一行是這些寫的:“它們,或者是它沒有死。我感覺得到。”
下面幾行被墨汁塗抹掉了,後面續寫道:“今日,鎮邪殿修建完畢,但我始終無法心安。怨淵到底是什麼?和它或者它們有關嗎?俯視井口,我覺得有魂飛魄散地錯覺。這些日子,我修煉地心境出現了窒礙。”
中間突兀地寫著大大的:“罪孽!代價!”
“我必須進入怨淵,一探究竟,否則修行將止步不前。經脈化身可以保我進出黃泉天,但能安然進入怨淵嗎?我毫無把握。”
“初一,焚香。沐浴,淨衣。午時三刻
交泰,進入怨淵。臨行前,心緒不寧,患得患失。本該勘破生死。無喜無怖,我究竟在害怕什麼?”
接下來的字跡異常潦草,好半天才能分辨出來:“這不可能!太荒謬了!”
“為什麼?難道經脈化身失效了?”
“天啊,魔剎天的妖怪攻佔了脈經海殿?潮水般的妖怪湧入宮殿,女武神一個個浴血倒下,為什麼我無法出手?幻視還是噩夢或是報應?”
再往下的記載更為混亂,每個字大小不一,錯落塗鴉。完全看不清楚。我覺得它們就像一個驚悸的魂魄,上下跌宕。瘋狂掙扎,隨時會被驚惶的巨浪吞沒。
中間有兩句好像是:“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嗎?依然是幻覺?”
“我究竟在哪裡?”記載至此突然中止,“裡”字最後幾筆歪歪斜斜,突兀地劃過頁緣,似是一隻溺水的手想要死死抓緊浮木,卻力有不逮,只留下幾縷深深地抓痕。
我心潮起伏,呆呆地望著碧潮戈:“海沁顏她。她從怨淵生還了?”既然日誌裡清晰記載了海沁顏進入怨淵的過程,那麼這本日誌的存在,無疑便是她成功脫困的證明。
甘檸真和碧潮戈對視一眼,前者道:“林飛,你知道什麼是經脈化身嗎?那是用奇經八脈融入精血,煉出的第二個自己,擁有獨立的**,也被稱作身外身。海沁顏的本體可能並沒有進入怨淵,而是以身外身進入。身外身所經歷地一切,本體同樣可以真實地感受到。並寫進日誌。”
第二個自己?我心頭一震,海沁顏的經脈化身豈不是和我與龍蝶相似?甘檸真又道:“即使身外身在怨淵消亡。海沁顏的本體也不會死,最多隻是重創。”
“但她的本體還是死了。”碧潮戈接著道:“我們查閱了脈經海殿大量的秘典,裡面記載第二代宗主海沁顏某日在鎮邪殿靜坐,突然瘋,吐血暴斃而亡。日期和她進入怨淵十分吻合,日誌封面的血漬也證明了這一點。”
“也就是說,當年,海沁顏地身外身進入怨淵,本體於鎮邪殿撰寫日誌,錄下身外身的遭遇。最後地結果是身外身滅亡,本體也在同時死亡。”甘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