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陽在外的行程一直都是保密的,就算有人想透露也確定不下他的計劃。少爺身邊沒有能夠探聽得到訊息的人,自個兒在盛京無形中被看得緊緊,根本也出不去;稍微有一點兒牽扯到陶陽的事兒,他也不能表露出來,生怕又害了他。
這次出城,必然是有人相助;是誰有這個本事送他出城還能知道陶陽所在地的,只有一個。
夫人收到訊息時已經是第二天兒近午;終歸是母親,嘴上哪怕再氣那臭小子沒心肝,但心裡卻是軟了,只覺得自個兒不該逼得太緊把孩子給逼壞了。聽說大先生已經派了人去,夫人就往書房趕,別讓他一生氣給氣出什麼事兒來。
大先生的脾性大夥兒都是瞭解的,若是他生氣責罵你兩句,甚至打你兩下這都不礙事兒;就怕他什麼也不說,就在哪兒冷冷地看你一眼,理都不理你。
雲磊候在書房外頭,落雪飄在紫貂披風上,顯得得他蒼白又瘦弱。大先生關了書房時,他就知道得來負荊請罪了;無論楊九怎麼勸說都不願意回去,就在門外站著,倒不是他不願意跪,只是腿傷未愈跪不下去,生怕一跪就沒機會清醒著解釋了。
楊九扶著他,眼看著雪越下越大,二爺整個身子都抖了起來,手腳冰涼的不行了,心裡越是心疼。上前幾步,提裙跪了下去,眼眶溼潤高聲喊道:“師父!您見二爺一眼吧!我替他受罰,請您見一眼吧!師父,求您了,師父——”
二爺心疼她,只是這會這裡已經有些虛弱恍惚,強撐著站立,梗著嗓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夫人進了院子就是看到這一副景象。
原本怪小辮兒幫著大林胡鬧的那份兒心一下就顧著心疼他了!上前加快幾步走,扶住小辮兒的手,責怪:“你幹什麼呢!不知道自個兒身體怎麼樣是吧!”
楊九聽了聲,回頭向夫人走去,腿腳一寒險些又跌倒了,被丫鬟急急扶住。她的臉早就被凍得通紅了,拉著夫人的袖口懇求:“師孃~師孃,您讓師父出來見辮兒哥一面吧。”
夫人把小辮兒的手交給楊九,皺眉道:“趕緊帶著小辮兒回去!我和他說去!”
楊九搖了搖頭,紅著眼:“師父不見,這哪敢回去…”
夫人一氣,領著人就進書房去了。
推開門正看見大先生一臉疲憊地坐在書案後頭,半垂著腦袋看不清神色,手裡頭握著的筆桿已經僵了,上頭的筆墨也已經乾透了,泛著涼意。
夫人關了門,開口責怪:“孩子們都小,不懂事你多教教不成了!小辮兒做錯了,你叫進門來罵兩句,非要讓孩子在外頭等著!你看看他那模樣兒,能站多久!”
大先生抬頭看了夫人一眼,不像平常一樣帶著笑意應答;神色淡淡,聽不出意思來:“都是給你寵壞的…”
“給我寵壞的?”先生這一副輕飄飄聽不進話的樣子,把夫人氣得夠嗆。當時就提了嗓子道:“我就寵著了,你給我邊兒去!再這麼折騰孩子,我跟你沒完!”
說她寵,從前這些個臭小子闖禍,她抬手要打的時候都誰攔著的?都誰說什麼別跟孩子置氣?都誰啊?越想越氣,說罷了就轉身要出門兒去!
“讓他進來。”
身後傳來一聲,似乎帶著微微的嘆息。夫人皺了皺眉,心裡有些擔憂仍抬腳走出了門。——他一向疼愛孩子,只怕這後邊還有她不知道的事;可無論什麼事,她心疼孩子,捨不得,這都是沒法子的事兒。
楊九扶著小辮兒進了書房內閣,自個兒退去了外間等著;只要進了門,她就不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