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府邸已在籌建中,雲磊沒有過多意見全憑聖心獨斷;任憑華貴恢宏,也不如他玫瑰園裡的一處小院子。那裡人多,姐姐關心兄弟共勉,最重要的還有他的小白饢。
雲磊坐在廊間,賞露覆竹,聽風碎雪,嘴角微揚繡著淺淡的笑意。楊九給他加了件披風,端著暖壺送進他掌心。
雲磊拉著她坐下,就著她的手包著暖壺,笑意柔和:“怎麼不給你自個兒加件衣裳。”
楊九本想隨意的說一句不冷,但一開口又換成了:“光想著你了~”只怕說的不好,讓他心裡難過自怨自艾起來。
雲磊別開腦袋,笑了她一聲:“你這臉皮子是越來越厚了!”從他受傷之後,在西北的大半年裡這傻媳婦兒的脾氣可是見長,從前日日跟著他半句反話都不敢說,如今倒是拿出了女主人的架勢,硬生生地要把他變成一個懼內的軟漢了!
楊九一笑,得意地撅起了下巴。
“你可小心了!”雲磊看著她,佯裝正經道:“我可不想娶個母老虎!”
“你還想娶誰!”楊九嘟著嘴,伸出手指頭揪著他領口,惡狠狠道:“整個盛京都知道咱們定了親,你惦記誰呢!”明知道他只是一句戲言,也忍不住想氣他一氣,楊九也不知道,自個兒什麼時候就變得這麼“囂張”起來…或許,就像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變得穩重沉默起來;再不是那個嬉笑怒罵,肆意瀟灑的天才少年。
聽著楊九的話,他倒是沒有半點生氣,反而眼裡帶著幾分得意;抬手颳了下楊九的鼻翼,笑道:“何止盛京,整個西北,這天下還有誰不知道你是我的。”
再怎麼橫也只是雲二爺的小跟班,霎時就紅了臉,說他沒個正形。
從前在京城裡,各自有各自的事兒忙著,雖然時時見著但終歸不是一間屋的。西北一役,楊九日夜兼程,只為見他陪他,寸步不離地照看他直至如今回京,比起從前任何時候相處得都多。時日越久,楊九才更懂得他的無奈與辛苦,看他服藥忍著疼出現在人前的溫和笑意,楊九就心疼的不行。
院外腳步聲踏雪而來,平穩勻稱,一步一朝前。
楊九隨著雲磊的目光向院門看去,佩服於他的耳力;直到陶陽雪融於色的白袍出現在院門,她道:“是陶師哥來了。”
雲磊笑了笑,對上陶陽的眼神。
打小一塊長起來的自然沒什麼好客套的,外頭冷總不能在廊間站著聊,楊九便和陶陽一塊將雲磊的輪椅推進了屋;總歸在恢復,能不動彈就不動彈的好些。
楊九去沏茶,留下他們倆兄弟在屋裡敘話。
陶陽看著雲磊單薄的身子有些心疼,如今的他已經瘦的不像樣了,這一身的衣裳全靠骨子架起來。“師哥,你好好養著,就不要出門去了,陛下也知道你傷的多重。”
雲磊如今的傷勢一直是個秘密,外人且道他凱旋歸來,卻不知道他是忍著怎樣的疼痛站在眾人面前;但他似乎不甚介意,好不容易重生又怎麼能輕易放棄:“沒事,一天天的好了。倒是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難受…”
都是從小到大的交情,怎麼會看不出最近陶陽心裡悶悶不樂。他一向是溫和的人,有什麼事也都是盡心盡責,絕不會生出這樣無奈又心疼的神情。
似乎被戳中了心事,陶陽低著頭,看不見神色…
他從小就這樣,一難過就低著頭,像個小大人一樣不讓人看見自個兒的軟處。雲磊一皺眉,看來是真有事…隨即玩笑地問道:“是不是大林又惹你生氣了?放心,我回頭就讓燒餅揍他去!”
往常這時候,陶陽應該噗嗤一笑,然後說雲磊別老是用哄孩子的語氣來笑話他。
到今兒,陶陽卻沒有。
他抬起頭來,對雲磊一笑,依舊是那溫和的神情:“師哥,我要走了。”
若不是他眼眶裡慢慢的水霧差點要掉了下來,雲磊幾乎就要相信他了。再如何成熟穩重,再如何懂事得體,他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就像大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