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清晨的風已帶著夏日氣息,微微拂過,片刻之後空氣中游蕩絲絲熱氣。秦欽穿著白t恤牛仔褲,他今天沒戴眼鏡,黑眸清亮如一汪水,看著瀟灑下車的季鄴南微微一愣,隨即面帶笑容:“你怎麼來了。”
季鄴南穿一件墨綠絲光棉,寬大的手心把玩著車鑰匙,隔著樹蔭看他:“來得挺早啊。”
他笑:“彼此彼此。”
倆人並未同時出現。
季鄴南心中暗爽,問:“聽說你快結婚了?”
“剛知道?你這訊息不太靈通啊。”
他沒理他,轉身去看踟躕不前的溫渺,溫渺本在前進和後退之間掙紮不已,被他這麼一看,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本想掠過他從半開的檢票口鑽進去,哪知還未走到跟前,他卻主動靠近,不偏不倚,堪堪堵在她面前。
溫渺往左走一步,他也往左靠,再往右走一步,他便往右靠了靠。她埋著頭,掩蓋滿臉的羞憤,一怒之下轉了身,準備逃之夭夭,卻被他長腿往前一跨,一個迴旋,連唯一的退路也擋了個嚴實。
溫渺終於抬頭,目光盡是憤怒:“你幹什麼!”
“我再不幹點兒什麼,你就和別人結婚了。”他微低了頭睨她,“我原來以為你很勇敢,沒想到這麼愛逃避,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她也盯著他,有點兒吃驚,有點兒疑惑,說:“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這會兒討論愛不愛的有什麼意思。”
“你還在恨我?”
她一時無言,又覺得委屈,怎麼全世界好像都在責備她,不管怎麼說,老頭兒都是因為眼前這人死掉,難道因為愛著就該由著他肆無忌憚,連該有的恨也要被抹殺掉嗎。他問的這問題真是可笑至極,殺父之仇,豈有恨著恨著就不恨了的道理。
她承認,剛才遠遠瞄見秦欽時內心十分惶恐,可看見他從車裡出來時,那種惶恐又被欣喜代替,好長一段兒不見面,心裡想著是痛苦的,真見面時卻是興奮的,更多的是比見不著時還要強烈的思念,連他慣有的眼神,熟悉的動作,甚至呼吸的頻率,她都渴望至極,一時間又因這種無法自拔而羞憤自責,所以她想逃,可他不給她機會逃,不僅堵住她的去路,還問她這種問題,好似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他在責備她的不大度。
季鄴南習慣性地按了按太陽穴,一副難受的樣子:“我們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
她語音將落,卻見他忽然蹲下,手捂著腦袋,很痛苦的樣子。她遲疑地看了他半晌,放低了聲音問:“你怎麼了?”
“頭痛。”
溫渺一時間覺得他在拿自己開涮,大清早的跑過來質問她,質問一通就蹲在地上裝病,即便不是裝的,有病應該去醫院,在她跟前表演什麼。
她還沒開口,林蔭道卻又沖進一輛車,車軲轆將停穩,車門便被開啟,一臉焦灼的老鐘朝他們跑過來,邊跑邊說:“你就不能再等等嗎,非得這時候跑出來,大夫說你需要留院觀察,你倒好,當那是賓館呢,睡一覺就跑。”
說著,便去扶他:“又疼開了不是?”
再抬頭時,他這才看見溫渺,滿肚子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到了嘴邊只發出重重一聲嘆息。